正文 第一章(1 / 1)

“轟——”

一聲悶響,仿佛地下發生了劇烈的爆炸,地麵猛烈地顫抖著,幾個一臉煤黑的工人被震倒在地。他們蟲子般地蜷縮在地上,驚恐的目光齊刷刷地對準了煤窯。

煤窯裏冒出了衝天的粉塵,就像是一條邪惡的黑龍從地下突然冒出來,直衝雲宵。

煤窯塌了!

八百裏秦嶺山脈自西而東,海拔逐級跌落,待到晉南、豫西地區時,已變成了連綿不絕的丘陵地帶。在這處丘陵的溝溝壑壑中,散布著數以萬計的或大或小的村落,黑溝村是這其中最不起眼的一個。

在這條東南、西北走向的山溝裏,原來住著百十戶人家。由於溝兩邊土崖和山包的阻擋,早晨的陽光來得晚,傍晚的太陽又走得早;加上溝底下的河水遇到山洪爆發時竟是黑色的,因而得名黑溝村。因為環境實在惡劣,這裏的住戶後來都搬走了。

俗話說窮山惡水難養人,卻養出了好多煤。當地的村民雖然搬走了,因為有煤窯這裏也並不冷清,我們的故事就發生在黑溝村的一家土煤窯裏。

煤窯的老板姓劉,是個苦水裏泡大的窮孩子。但他開煤窯賺了錢後並沒有勤儉節約,而是花天酒地揮霍著“煤黑子”們用血汗給他賺來的錢。用他自己的話說,因為小的時候吃了太多苦,現在要加倍地彌補過來,年輕的時候家裏窮娶不上老婆,現在有錢了就多睡幾個大姑娘補償補償。

劉老板似乎並不太操心煤窯的事,隻是把事都拋給幾個管工的,因為開煤窯這幾年來一直沒出過事,煤廠的安全他也沒有再三強調,管工的看老板醉生夢死的,也時不時開個小差,終於導致了災禍的發生。

那天四個礦工進洞挖煤,由於做事馬虎,瓦斯爆炸,一聲悶響震驚了黑溝村。

硝煙散去,有人慌忙到窖裏查看,四個人跟黑乎乎的煤塊攪在一起,奄奄一息。一個黑瘦的管工連忙向劉老板報告,正在鎮上“紅玫瑰”洗頭房逍遙的劉老板淡淡地應了一句:“我知道了。接下來的事我會處理的,這事別傳出去。”

黑瘦管工有點為難地說:“劉老板,這麼大動靜,幾乎整個黑溝村都聽到了,怎麼可能不傳出去呢?”

“那這樣吧!從現在起任何人不準進煤洞,太危險了,你去傳達傳達,我隨後到。”劉老板果斷地吩咐道。

那管工立即照辦,等著劉老板出麵善後。

直到第二天,劉老板也沒有出現,遇難者家屬在煤窯哭鬧,根本沒法開工,黑瘦管工連忙打了劉老板電話,電話卻一直關著機,他隱約覺得事情不對,連忙趕到劉老板家裏,不由地呆住了,這裏一片狼籍,原來劉老板當晚就卷款逃跑了。

劉老板仿佛人間蒸發了,杳無回音。那四個礦工死了連屍都沒人收,更不用說得到賠償了。劉老板跑後,煤廠亂成了一鍋粥,工人們紛紛鬧事,那些小管事們扛不住也跟著亂,沒拿到工錢的工人都拖著機器工具走人,剩下的煤也沒人管了,就堆在那裏,任憑風吹日曬。

樹倒猢孫散,熱鬧的煤窯一下冷清了。但還有一個人沒有離開,就是那位黑瘦的管工,他繼續住在煤廠裏,當初他被提拔為管工,想把這煤廠當成一輩子的事業,就自己出錢在煤廠裏蓋了房子,如今也沒錢在別處蓋房,就繼續住在煤廠。

煤廠荒蕪,方圓幾裏沒有人家,那管工自稱這是“獨家村”。

第二年,管工家添了個小男孩,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