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天徹知道已沒有緩轉的機會,賀吾的態度讓他明白林飄颻又可憐了,心裏有種罪惡感在升騰,“你我都愧對林飄颻,她的確是難得的好姑娘,可惜??????“
“我還有事先走了。”賀吾逃避了,提到林飄颻讓他心塞,尤其提到阮天徹賀林飄颻曾將的事實。
阮天徹想要替賀吾去趟九冰山,順便再找找嫏嬛。當他和他娘雲讎說要出趟遠門時被拒絕了,因為賀吾的婚禮就定在半月後,已是十分倉促,早幾個時辰前剛剛定好的,阮天徹搖頭道:“命呀!”
振南內漸漸忙了起來,一派喜氣。本來賀雲之新死,賀吾該守孝三年,振南裏不婚嫁,但他們都是江湖兒女,趙媖嫻又急於讓賀家添丁,一切從速了,二女同嫁。那陸晴對賀吾傾心已久,父母百般勸說不聽,非賀吾不嫁,今日做小都不計較,更不計較婚事倉促,巴不得越快越好。
四月十八的喜日,因為陸晴為小,江寧府尹雖無奈總覺臉上無光。他位高權重,何時如此憋屈過,因此也不大肆張羅,幾箱嫁妝,幾個陪嫁丫鬟就讓陸晴上花轎抬到了振南賀家。納蘭飛花這邊更是簡單,連花轎都省了。拜天地時三位新人三種心情:
“林飄颻你會恨我嗎?恨了說明你的心裏有我,所以我希望你恨我。”賀吾依然麵無表情。
“賀吾,我知道你的心裏是林飄颻,可麵對我和陸小姐你會怎麼選?今晚會去誰的房間?長輩本要提醒你我為大,第一晚要先去我這兒來,可我讓她們別說,因為我想知道你的心。”納蘭飛花暗自心語。
“雖然我是小,可我一定會讓你把我視作心裏最重要的女人!”陸晴嘴角上揚,意氣風發。
水玲瓏站在阮天徹身旁一同觀看著這場婚禮,癟癟嘴道:“你們男人變心比老天爺變臉還快!這賀吾先還對那林飄颻難舍難分,不過倆多月就娶了別的女人,還一下娶倆。你為什麼不能把心變變?我天天在你眼前晃,難道我就生得不堪入目嗎?我覺得我比飛花姐也不差呀。”
“有些事你不懂。”阮天徹看也不看她一眼肅然道。水玲瓏暗自嘀咕:“我不懂?是你自己看不透罷了。”
賀吾心裏並無喜悅,更覺千頭萬緒,億結難開。不知不覺隨著自己的情緒便喝得酩酊大醉,到酒席散盡已如爛泥一灘。阮天徹和振南的兩個兄弟將他扶起,諸葛存讓內人端來醒酒湯給賀吾喂下,賀吾非但沒清醒,反掙開扶著他的人,複倒趴至桌上。忽然淚下,口內含含糊糊念著:“飄颻你在哪兒?我對不起你??????豔萍你??????你為什麼離棄我???????我是真的好喜歡你??????”
阮天徹不由為他難過,想到等在新房裏的納蘭飛花,狠狠心一把揪直賀吾癱軟的上身道:“今日是你新婚之夜,飛花姐和陸小姐都在等你,是你的洞房花燭,豈可辜負?我讓兄弟們送你去飛花姐那裏睡吧?”說著給振南那兩兄弟使個眼色,二人忙上去架起賀吾向納蘭飛花房間的方向去。剛走了兩步,賀吾開口道:“陸晴,去陸晴房內。”用力推開那兩兄弟,踉踉蹌蹌自向陸晴房內去。阮天徹心下一愕:“吾哥對陸小姐有情?”
賀吾進了陸晴的房間,其他人也就回去了。納蘭飛花坐在新房內一直仔細聽著外麵的動靜,漸漸外麵已寂靜一片,隻聽得到自己的呼吸聲。夜越來越深,她的心越來越煎熬,忽然門外傳來腳步聲,她心裏一陣驚喜緊張以為賀吾來了。
門被推開,小丫頭雨兒走了進來,柔聲道:“大小姐安睡吧,賀少爺去了陸小姐房內,今夜不會來了,我來幫你寬衣。”
“不用了,你去休息吧。”納蘭飛花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淡然。雨兒退了出去,將門帶上了。
納蘭飛花的身體開始顫動,雙手死死地用力地抓攥著新衣的一塊,淚水啪嗒啪嗒大顆大顆地滴落在手上,裙上。良久她才慢慢把大紅蓋頭揭下,紅紅的淚目,抓皺了的新衣。她站起身走到紅燭前,紅燭上已結了燈花,暗了些許,她找來剪刀將燈花剪掉,火苗便向上竄了竄,屋內光線亮了,不過更清得照見她的形單影隻。兩行清淚已垂。
“賀吾,我在你心裏連一個外人都不如嗎?我是大,她是小,你是因為什麼在今夜步入了她的房間?”納蘭飛花此刻心裏的痛超越了以往的任何一次。她走至窗前,支起那扇窗遙遙望著對麵陸晴房內的光亮,覺得特別的刺眼。隔著十幾丈的距離她恍惚覺得聽到了對麵新房內的款款溫情你儂我儂聲,直覺身體裏的每根血管都在膨脹,恨不能過去殺了陸晴,質問賀吾。忽然一陣涼風吹來,納蘭飛花頓時靜了不少,忙把窗關上,和衣躺去床上閉目默默念著佛經。
陸晴房內另是一番情腸百轉。賀吾獨自一人歪歪斜斜踉蹌到陸晴房門外,陸晴的侍女聽到腳步響趕忙開門讓賀吾進來。陸晴原以為他會先去納蘭飛花房內,畢竟那邊是大房。見他忽至真真喜出望外,也不讓侍女在側侍奉,都令出了新房,命不可打擾。
賀吾酒醉,一頭倒在床上人事不省。陸晴拉他不動便摸著他那張英俊迷人的臉柔聲道:“賀郎,你還未幫我揭蓋頭呢,我是你的新娘呀。今夜是你我洞房花燭,你怎忍心撇下我一人獨睡?”反複柔聲喚了賀吾數遍。賀吾惺忪睜開雙眼,迷迷糊糊,朦朦朧朧中見一人鳳冠霞帔坐於當前。柔滑細膩的手撫著自己的臉,感覺如此熟悉,脫口道:“豔萍你終於做了我的新娘。”伸手握住陸晴的手坐起身來。
陸晴從未聽過楊豔萍的名字,賀吾在新婚夜把她喚成另一個女人,這個女人還不是納蘭飛花,她著實大驚,心內不是滋味。很快她即穩住心神,將錯就錯道:“是呀,我已是你的新娘了。”
賀吾一時激動,頭更昏了。手剛抓住陸晴的蓋頭頭一重上身一歪,蓋頭被他一把扯下,把陸晴下來一跳,見他歪倒忙去扶他,“賀郎,你醉了,我來幫你寬衣。”賀吾一時無力也沒出聲隻迷離著雙眼望著陸晴。陸晴微紅著雙頰解去他的腰帶,揭開他的衣衫。忽爾一小團黑發掉在一邊,陸晴又是一驚,將那發拿到手中細瞅,見是兩綹頭發打得結,心下頓明:“如此寶貝,時時揣在懷內定又是那個豔萍的。”
“飄颻,是你嗎?你來了?這是我們的結發,我說過要與你結發到白頭的。我會帶你走,去一個見不到二弟的地方,這樣你會忘了過去,我也能忘了你和二弟曾有過的關係。”賀吾直覺眼前人是林飄颻,糊裏糊塗中說的全是心底的感受,有感而發的話。話至此一股怨怒之氣充斥了他的全身,頓生一股蠻力,一個翻身將陸晴壓在身下,口內猶自道:“為什麼?為什麼你們都不能完全屬於我?一個把心給了馬瞻,一個把身子給了二弟,我不甘心!不甘心!”粗魯地對待著陸晴。
陸晴徹底驚得傻了,一個楊豔萍又一個林飄颻,淚水無聲的落。
太陽已出,納蘭飛花一夜未合眼,早早就換了衣服,梳洗好等著賀吾去給趙媖嫻請早安,卻是坐等不出右等不出,心裏的妒火直讓她氣得肺要炸,一夜的佛經白念了。
“雨兒你過去問問賀吾怎麼還未起,新婚第一天怎能貪睡?我們要去給娘請安奉茶的。”納蘭飛花對丫頭雨兒道。雨兒剛要去她又叫了住:“算了,再等等吧。”心裏怕陸晴以為她寒酸吃醋故意找茬,失了大房的身份,左右糾結。
那邊廂,陸晴早已醒來,小鳥般依偎在熟睡的賀吾懷內,目光流轉於賀吾俊美的臉上。思及昨夜驚怒全無,唯剩一臉的嬌羞,紅暈兩片,一副幸福模樣。
丫鬟們在外走動說話的聲音驚醒了賀吾,感覺到溫香軟玉在抱雙目大睜。看到的是嬌滴滴羞答答一張笑臉,熟悉又陌生。
“賀郎你醒了?”陸晴說著把身體又向賀吾懷內鑽了鑽,伸一臂環住賀吾的腰輕輕道:“再陪我一陪才起床好不好?”賀吾從沒有與女子如此相貼過,一股熱流電般傳遍全身,一時間竟怔愕不知作何反應,任由她抱著。一丫鬟聽到屋內似有說話聲,叫道:“小姐,姑爺該起來了,要去請安了。”賀吾才被徹底喚醒,慢慢從陸晴臂下移出,“已經不早了快更衣吧。”陸晴嬌羞點頭,看賀吾的眼神情濃將溢,賀吾不覺也紅了臉。二人快速更衣畢讓丫鬟們打來洗臉水,陸晴親為他濕帕,很有一股你儂我儂的氣息,連丫鬟們都忍不住偷笑。
好不容易盼到賀吾出了那屋,納蘭飛花隻是不出屋門,觀望賀吾反應。賀吾見她屋門已開,與陸晴說一聲便走了來。
進門見納蘭飛花一臉憔悴,眼也發腫,想到她是大,新婚夜卻被自己冷落了心內便有幾分愧疚。可她是自己的姐姐,又那麼熟悉,想到與她同床共枕總覺別扭。眼下隻得道:“飛花姐我昨晚喝多了,人事不省,一覺睡到這個時辰讓你久等了。”
納蘭飛花聽他如此說,信以為真,心下稍舒,微微一笑道:“還叫姐嗎?”賀吾略一沉吟:“飛花,我們去給娘請安吧。”飛花莞爾,兩人相攜出屋。
陸晴已悄悄等在門外聽著兩人談話,見他二人出來先就上去拉著納蘭飛花叫姐姐,讚道:“姐姐好美模樣!你們習武之人果然長得健些,不似我人瘦力微。賀郎醉了我扶都扶不動他,幸而他人醉心不醉??????”後麵聲音漸微,沒了話倒把個臉飛紅。納蘭飛花登時變了臉色,望一眼賀吾撇開頭去,“妹妹快走吧,娘要生氣了。”賀吾也覺無顏,剛剛撒的謊被陸晴一語道破。
趙媖嫻見他三人姍姍來遲,不怒反喜。喝過新人奉來的茶後就讓賀吾去了,留納蘭飛花和陸晴在側,囑咐道:“咱們振南不是什麼高官貴胄的府邸,也無那大戶人家諸多規矩,我喜靜,你們從明日起不用給我晨昏定省。但有一點,夫妻,姐妹間要和睦。女人嫁人後要事事以夫君為主,賀吾多沉默,心事重,你們要體諒他,平日多感染他使他對你們敞開心,做女人最要緊是要育後,我可盼著早日抱孫子呢。”
納蘭飛花聽到育後,抱孫子這些字眼臉上的笑意僵了,垂頭不語。陸晴則紅著臉道:“賀郎很好,對我也溫柔,並不寡言沉默,婆婆放心即是。”
趙媖嫻昨晚已知賀吾去了陸晴房內,心裏些許不滿,然納蘭飛花有言在先,她這做婆婆的還能說什麼。眼見納蘭飛花不悅,氣色也差便讓陸晴也去了,留納蘭飛花一人在。
“飛花,你不讓我囑咐賀吾先去你房內可有後悔?”趙媖嫻問道。納蘭飛花眼圈一紅地下頭咬唇不語。趙媖嫻拉她坐下道:“來日方長,你別有情緒。我會告訴惡賀吾,他今晚一定去你那裏,我可希望早日抱上你和賀吾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