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姓淩,‘時人不識淩雲木,直待淩雲始道高。’的淩,名雲。”薑姬不等林飄颻開口先替她瞞過了。原本還在擔心身份暴露的她向薑姬投去信任的眼神。
“淩雲,好名字!那像我叫什麼不好,偏偏叫許愁,嫁給馮逍遙後隻剩下憂愁。他左一個娶進門,右一個添在房,我爹娘是真把我許給‘愁’了。”許愁提到這些眉梢眼角全堆滿了愁。
薑姬有感自己的遭遇,想到楚玉心裏酸酸的,臉上卻作笑道:“你知足吧,至少你在乎的人他一直在你身邊,沒有拋棄你。”
“他敢拋棄我嗎?好歹我也是原均州知州的女兒,雖是庶出也是親生,他敢對我絕情我爹必平了他逍遙山莊!”許愁話雖堅憤卻也少了些底氣。當年她和她爹去親戚家,返回時遇劫,跟隨的兵丁不敵,危機時馮逍遙救了他們父女。許愁被馮逍遙風流英俊的人才所吸,執意要嫁給他,她爹本不同意,無奈女兒固執,非他不嫁,便忍氣同意了,卻一直未上過女婿的家門。先是馮逍遙對許愁還用心體貼,後看她得不到娘家任何支持幫助,漸漸對她也就冷了。許愁雖有強勢背景,奈何與其父之間因著彼此的固執有了隔閡,對父親會不會幫她撐腰她心裏是沒底的。更可悲的是時至今日她都不知道當年她和她爹遇劫全是馮逍遙一手策劃的。
“都這麼多年夫妻了,你和馮莊主的女兒眼看都要成人,還說這些賭氣話做什麼?讓你女兒聽到了會怎麼看你這個娘?”薑姬笑著道。
許愁也免強笑道:“看我真成了個怨婦,客人來了也不懂得照顧。淩妹妹不是這裏人必是遠道而來,快坐下休息。”說著她又向兩個侍女道:“去備茶備點心,我們姐妹聊聊天。”
林飄颻聽許愁說備點心正合了己意,她早已饑腸轆轆。薑姬因她坐到自己旁邊的椅子上,那椅子上鋪著厚厚的棉墊,又軟又暖,加上屋內炭盆裏明亮亮的炭火,林飄颻頓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外婆在時每到冬日裏屋內所有的椅凳上都會被外婆鋪上棉墊,天氣太寒時也會生上一盆火,她和外婆的屋子雖不及這間屋華麗寬敞,卻是一樣的溫暖。久違的感覺讓她生思生念眼睛微微發紅。
“淩妹妹看上去體弱得很,可有什麼不足之症?我認識一位老禦醫,他和我爹是故友,現在均州城頤養天年。從宮裏退下來後就不再設館看病,他的醫術高明,回頭我讓他給你看看,這點麵子他還是給的。”許愁快人快語,神情中有種優越感。她是熱情的,卻讓人莫名的有種悲哀感。
林飄颻突然覺得她是可憐人,沒回複她說要薦醫的一片好意,反而問道:“你是馮逍遙的二夫人,易水清也是他的女人,他究竟有多少女人?”
問到這個許愁臉上恨恨地道:“易水清這小妖精仗著年輕勾引逍遙,又仗著自己會點拳腳在逍遙山莊指手畫腳。這莊裏,加她六個女主人,她不過是剛過門最小的。大姐是原配不說,其他幾個那個不是有頭有臉的:老三是青城派掌門的侄女;老四是青州十豪中老大的女兒;老吾的身份更不一般,這莊裏知道她真正身份的人不出四個,我就是其中一個。”話至此許愁見侍女還未來,走到薑姬和林飄颻身邊壓低聲音道:“她是先樓蘭國皇室後裔,據說她的族人現在在西域暗勢力不小,知道許多世人不知道的事情,我信得過你們才以實相告,得保密。”
薑姬和林飄颻向許愁點頭承諾後許愁坐回座位又高聲道:“易水清自以為她在逍遙心中的地位無人能及,殊不知比起逍遙對老五的用心她根本不值一提。”
薑姬隻知馮逍遙有好幾個老婆,隻道他是見一個愛一個的,不想他的女人個個來頭不小,著實吃一驚。林飄颻對其他女人身份不感興趣,聽到樓蘭國她不免好奇。她曾聽外婆給她講故事哄她睡覺時講到西域曾有一美麗的樓蘭國,那裏的女人一個比一個美,但久經戰亂,突然有一天就消失了,隻剩城郭巋然,枯骨無歸。許愁說馮逍遙的第五個老婆是樓蘭王室後裔,林飄颻倒想見識一下。問道:“五夫人也住這幾個院子裏的一個嗎?她叫什麼名字?能不能見到她?”
“她住最裏麵的院裏,很少出門,不大與我們來往。見不見吧,怪不合群的。”許愁有些不屑道:“名字也怪怪的叫樓望月。”
林飄颻不再說話,她並不覺得樓望月這個名字怪,反而覺得很有意境。這讓她更想見見這個女人,但她知道不可能了。這時侍女把茶點端了上來,許愁剛剛一讓林飄颻就開始不客氣的吃喝起來,薑姬看著她笑得慈愛。
許愁像久無可訴的,好不容易見到友人,不停地訴說著其他幾位馮逍遙的女人的不是、缺點,還時不時地提起她在娘家時的情況。薑姬和林飄颻聽她滔滔不絕,薑姬偶爾或點頭或微笑或皺眉回應她一下。林飄颻吃了幾塊點心後一邊聽她講一邊盤算接下來該怎麼應對晚上將要發生的事情。
一個時辰過去了,借著許愁喝茶的時機林飄颻問:“易水清住哪個院?”
許愁愣了愣道:“她住後麵的院裏,與樓望月相鄰而居。淩妹妹問她做什麼?一個討人嫌的女人罷了。”
“我隻是隨便問問。”林飄颻忙端起一杯茶送到嘴邊以掩飾自己說謊後的緊張。
許愁看了林飄颻一會兒,微微一笑道:“淩妹妹挺有趣的,不如你來給我講講你的事情,或者你的家鄉家人。”
“我已沒有家人,沒什麼可講的。”林飄颻對許愁這一問題現出了明顯的抵觸。
薑姬見許愁有些不高興,她明白許愁是個喜歡和朋友交心,希望朋友不與她隱瞞的人。林飄颻搪塞的口吻許愁定會覺得林飄颻與她見外,不把她當朋友。於是開口道:“淩妹妹身子弱,走了遠路定是累了,許姐姐不如做個善解人意的朋友,給她找個地方睡會兒,養養神。”
“淩妹妹累了?”許愁看著林飄颻問。
林飄颻本就疲憊,見她問忙道:“我是真的很累。”
許愁對旁的一個侍女道:“你去帶淩姑娘到偏房休息。”於是那侍女帶著林飄颻出了北屋向東廂房去。
東廂的擺設一樣的考究,屋內也生了火盆。林飄颻問侍女:“這間屋平日誰住?”侍女道:“這屋平日沒人住,偶有客人來安排在這裏,我們夫人住正屋,小姐住西廂,我們下人住南屋。姑娘請安心休息。”說完那侍女就退出去了。
林飄颻看看離天黑還有一個多時辰,便躺到床上準備睡一覺,待天黑好行動。那床柔軟而溫暖,她蓋上被,頭抵枕頭沒多久就酣然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