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晗靜靜的看著他,不知不覺間眼睛漸漸的模糊起來,如同一層輕霧將眼睛慢慢圍攏,淚,又一次落下,隻是這一次,她的唇邊有了淡淡的笑意。
南宮瑾,你就是這樣,想讓人忘記又談何容易。將卡小心的收起來放進貼身的衣兜裏,她轉身向來時的路走去。
寬闊的柏油路麵上,南宮瑾使勁的將油門踩到底,不知道為什麼,在看到沐晗的第一眼,他的心就軟了。風呼呼的從開啟的車窗灌進了車子裏,那沁涼的冷意讓他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回到家的時候已是淩晨兩點,可是客廳裏仍然燈火通明。
“媽,你怎麼還沒睡?”一邊換下鞋子,南宮瑾輕輕的問道,難道說……
“瑾”一看見他回來,風曉猛地撲到了他的懷裏,泣不成聲。那往常水汪汪的眼睛此時一片紅腫。
“出什麼事了?你先別哭啊,爸呢?他在哪裏?”南宮瑾向四周看了看,可是周圍的氣息安靜的讓人心慌。
“他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他不要我們了,不要我們了。”風曉抽抽噎噎的說著,淚,落得更凶。
“什麼意思?”南宮瑾一怔。
“我們終究還是爭不過那個女人,沒想到到頭來,他還是走了。”風曉仍是斷斷續續的說著,不過南宮瑾卻是明白了,爸爸終於要去找他的幸福了嗎?即使這樣的幸福是建立在另一個女人的痛苦之上。
“他為什麼這麼狠心?為什麼?”風曉用力的撕扯著他,將滿腔的怨怒一股腦的發泄到了他的身上,鼻涕和眼淚交織一起塗抹在了他昂貴的西裝上。
“好了,別哭了,我扶你上去休息,明天我會去找爸爸談的。”南宮瑾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無疑爸爸是一個多情人,但是對於媽媽來講,他也是一個絕情人。
“瑾,你要找他回來,知道嗎?我們不能沒有他,不能沒有……”在臨睡前的一刻,風曉仍是死死的攥住他的衣角,一臉的乞求。即使睡著了,那長長的睫毛上仍然有淚珠在閃動。
南宮瑾一直靜待著她熟睡後才為她掖好被子退了出去,來到陽台上,靜靜的點燃一支煙,他深吸了一口,沁涼的空氣連帶著煙味一股腦的侵入了胸腔,讓他再也忍不住咳嗽起來。
如黑絲絨般的夜幕上隻有點點星光點綴其間,那清冷的月光在一大片濃雲飄過的時候被完全遮住了,留給世間的是濃濃的黑暗。
“爸,你真的要這麼做嗎?”正午的陽光射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看著嫋嫋升騰的熱氣,南宮瑾一臉平靜的看向坐在對麵的男人,沒想到幾天不見,他憔悴了那麼多,不過精神卻是從來都未有過的好。
“你這是在怪我嗎?”端起咖啡杯,輕輕的啜了一小口,慕洛一臉淡然的看向兒子,這是兩個男人之間的對話,所以並不需要隱瞞什麼。
“這樣對媽媽不公平。”三十多年都可以攜手走過來了,即使那沒有愛,可是隻要能看見對方也是好的,但是現在呢?
“我知道,我這輩子注定了是要欠她的,如果有下輩子的話,我會用一輩子的時間來償還她,隻是這輩子,我想真真正正的為自己活一次,一次就夠了。”說完,慕洛將視線轉向了窗外,眸子裏是他從未見過的狂熱。
那一瞬間,南宮瑾突然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是的,爸爸沒有錯,這件事如果發生在他的身上,他或許也會這麼做,隻是苦了媽媽。難道愛情的世界裏注定了誰付出的多,誰愛誰多一點,誰的傷就多痛上一分嗎?
“照顧好你媽媽。”慕洛再次回過頭,臉上有著一絲微微的笑意,縱使不能相守,隻要能時時看見她也是好的。
“我會的,可是你……真的決定了嗎?”南宮瑾的話仍是有一絲猶疑,低下頭的時候,有一聲不自覺的歎息逸出。
“我或許是一個自私的男人,我今生已經負了你媽媽,這次我真的想好好的活一次,她沒有接受我,但我還是願意守在她的身邊。”
“可是……爸。”南宮瑾欲言又止。
“別再勸我了,我心意已決。”說著,慕洛站了起來,“我走了,有事給我打電話。”說完,慕洛轉身離去。
看著他的背影在視線中慢慢消失,南宮瑾突然覺得鼻子有些微微發酸,曾幾何時,爸爸的兩鬢已染上了花白,那曾經在心中如同神祗一般的男人也在不知不覺間老了。這樣的他,自己又有什麼權利和立場去指責,可是想起媽媽,南宮瑾的眸子裏劃過一絲黯然。
將涼掉的咖啡一飲而盡,南宮瑾靜靜的站了起來,還有兩天就是他和蜜兒的婚禮了,想起爸媽一生的糾纏,他突然心怯了。
深吸一口氣,手機突然毫無預警的響了起來。接過來一看,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
“蜜兒”他的聲音沉靜而溫柔,隻是那雙深邃的眸子裏有一種看不清的東西。
“我在咖啡廳,有事嗎?”將視線投注到窗外,那一秋的蕭索讓人的心情也漸漸變得沉重起來。
“好,我去接你,等著我。”說完,他掛斷了電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的吐了出來。
推開咖啡廳的門,天高雲淡,一碧如洗,偶爾有幾隻小鳥飛過,傳來一陣嘰嘰喳喳的叫聲。人潮依然洶湧,腳步依然匆忙,在這個鋼筋水泥構築的建築中進進出出,臉上是一種木然的神色。
車子在熙熙攘攘的鬧市街頭穿梭著,遠遠地便看到了那一襲鮮豔的紅色,唇角忍不住逸出一絲淡淡的笑,那個生活在蜜罐裏的丫頭也有自己的不如意,突然地,心底就湧上了一種悲涼。
“瑾,我在這裏。”看著那輛白色的寶馬,周蜜兒的小臉興奮的發紅,使勁的揮舞著手臂,惹來路人的頻頻側目。
“怎麼一個人?吃飯了嗎?”將她被風吹亂的頭發小心的掖到耳後,南宮瑾的聲音無比的溫柔。
“沒有,想和你一起吃。”周蜜兒小鳥依人般的靠在了他的懷裏,神情有一絲嬌羞,那個曾經大膽熱辣的女子自從他們訂婚的消息發出後再也沒有出現過,在他的麵前,她就如同是一個涉世未深的孩子,舉手投足都帶著一種天真,這個時候的她像極了天使。
“走吧,想吃什麼?”揉揉她的頭發,南宮瑾的臉上有一絲寵溺的味道。
“隨便,隻要和你在一起,我什麼都願意吃。”趁著別人不注意的時候,周蜜兒猛地在那張臉上重重的親了一下,隨即,“咯咯咯咯!”的笑開了。
“調皮”點點她的鼻頭,南宮瑾一臉溫柔的笑了,這個時候的他突然發現眼前多出了紫曦的影子,和蜜兒的影子時而交疊在一起,時而分開,相同的全是那一臉精靈古怪的笑。
“你知道嗎?我很高興我的丈夫是你,雖然說這個丈夫是我訛來的,但我會好好的愛你,即使明天我就死了,我也會是含笑走的。”說這些話的時候,周蜜兒的臉上有一種哀傷,不過隨即她又笑了,愛情就像是在海邊撿貝殼一樣,不要撿最大的,也不要撿最漂亮的,就撿你最喜歡的那一個,撿到了就再也不要去海灘。
“以後不許在我麵前說死字”南宮瑾的聲音輕柔而堅定。
“為什麼?不說死就不會死嗎?人在出生的那一刻,不就是在等待死亡嗎?唯一不同的隻是過程而已,結局都是一樣的。”反正現在她該經曆的都已經經曆過了,隻要能穿上那身潔白的婚紗,她的人生再無遺憾。
“好了,別再說這些了,去吃飯吧,這附近有一家意大利料理做得不錯,要不要去嚐嚐看?”
“好啊”挽上他的胳膊,周蜜兒的臉上漾出了一抹最動人的微笑。
那一天,晴空萬裏無雲,南宮瑾和周蜜兒的婚禮如期舉行。
“瑾,恭喜你,我還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會再結婚了呢。”重重的給了他一拳,遊喆的笑無比的曖昧卻又有了一絲欣慰。
“嗬嗬!”南宮瑾隻是微微的笑了笑,什麼都沒有說。此時,站在聖潔的教堂裏,他安靜的等待著自己將牽手的女子。目光在不經意的轉動中看到了紫曦那張巧笑倩兮的臉,心,忍不住又痛了一下。
就在這時,悠揚的婚禮進行曲在這個寂靜的空間裏緩緩響起,一襲潔白婚紗的周蜜兒在幾個花童的牽引下慢慢的踏進會場,登時掌聲雷動。
蒼白的笑靨在那張越來越透明的臉上綻放著,就如同是一朵在冰天雪地裏盛開的雪蓮花一樣,有一種蒼白的美麗卻是格外的珍貴,那一刻,南宮瑾突然疑惑了,自己和她結婚真的隻是想給自己積一點陰德嗎?
終於,她在他的麵前徐徐站定,一同站立在神父的麵前。
“新郎南宮瑾先生,請問你願意娶周蜜兒小姐為妻嗎?無論貧窮還是富裕,無論疾病還是健康,都願意一生去守護她、愛惜她嗎?請回答。”
“我願意”他的回答簡短而堅定,是的,他願意,無關於她是誰,隻因為她曾在那麼一瞬間擾亂過他的心湖。
“新娘周蜜兒小姐,請問你願意嫁給南宮瑾先生為妻嗎?無論貧窮還是富裕,無論疾病還是健康,都願意恭敬家人,順從你的丈夫嗎?請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