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金丫
清江一曲抱村流,長夏江村事事幽。(杜甫:《江村》
夏日的晴空是燦爛的,天是那樣的藍,日光是那樣的強烈,天上地下處於一片耀眼的光明之中。太陽已經西斜,夕陽旁邊的雲霞色彩變化萬千,一會兒大紅色,一會兒金黃色,一會兒又呈現紫色,隻要你一眨眼,它又變成了紫檀色了,真是色彩繽紛,變幻無窮。雲霞的形狀也一會兒一個樣。有時像大團大團的棉花,有時像江麵上滾滾而來的波浪,變化得那樣的自然,那樣的迅速,那樣的瑰奇。
極目遠眺是一馬平川,身後卻是一眼望不到邊的連綿群山。這是北方一個比較偏僻的小山村。地裏的莊稼正綠油油的冒著尖,夏日的太陽把它們都曬出了油,空氣中彌漫著莊稼水汽蒸發後的清香。高大的白楊樹在小河的兩側,亭亭玉立地展示著自己的豐姿。沒有風,河麵映著夕陽的餘輝,平靜得象一麵金光燦爛的鏡子。在樹林中間,遠遠地現出一個小村子,那就是金丫現在所住的村莊——夏老莊。一群家畜混合著鳴聲吠聲和蹄聲遠遠傳開,象音樂合奏一般。小河是廢棄的河道,在挖河時,民工特別費心,有一些能工巧匠,把平平的河底鋪上一層非常平整的小石頭,河底沒有淤泥更是平整,走在上麵還起到按摩的作用,所以河水基本沒有什麼危險,就是七八歲的小孩子都可以慢慢在不深的河水中走動。
金丫坐在這個離村較遠已經廢棄的小河邊,看著美好的景色,再看看平滑如鏡的河水中自己的倒影,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倒影呈現出一個八九歲的小女孩,一頭亂蓬蓬的短發,很髒很亂,麵黃肌瘦,左邊的小臉還算清秀,右邊的下部倒還好,隻是上部包括右臉和腦袋以及眉毛、眼簾都變形嚴重,那是火燒後形成的疙疙瘩瘩的傷疤,有的凸出皮膚老高,有的卻窪陷下去,這大塊皮膚上麵沒有毛孔,一塊一塊像冬日裏河水剛開始結冰一樣,一絲一絲的揪在一起,高高低低,讓人看著就覺得非常恐怖。最可怕的不是燒傷的傷疤,是她的右眼眼簾,由於上下眼皮被嚴重燒傷,下眼皮被重新長的新皮拉的露出眼皮裏麵的紅肉,一直就這樣暴露著,無論白天或黑夜,她都不能把右眼的眼皮合上,導致右眼經常不由自主地流淚,晚上休息時右眼閉不上,睡得也很不安穩。
小女孩一身破爛不知多少年沒洗的髒衣服,腳上一雙爛得不能再爛的布鞋,也不知是誰丟棄的,被小女孩當寶貝地撿起,穿在腳上,很不合腳,裏麵還有一層厚厚的灰垢。
金丫看著河中的倒影,恨不得一頭栽到河水中淹死得了,想她一個貌美如花的大學校花,怎麼就變成這樣一個奇醜的丫頭。除了臉上的傷疤,胳膊和大腿上也有大片的疙疙瘩瘩。這讓她如何有信心活下去?
她穿到這具身體已經幾天了,但她都一直保持原樣,除了根據原主的習慣做事之外,她就發呆睡覺,想一覺醒來就回去了,可幾天下來,靈魂和這個身體已經融合在一起,她還在這裏,看來已經無法再回去,她失望極了。她還是搞不明白,自己不就是在上廁所時,不慎被一小人拍了一板磚,怎麼會來到這個鳥不下蛋的地方?
這個身體的每一寸地方都讓她感到惡心,且毛骨悚然。枯黃的一頭亂發中,至少生存著幾十頭肚皮流油的虱子,還有它們成千上百的卵,每根頭發上都有幾顆,隻要用手在頭發裏抓一抓,說不定,手指甲中就有一個肚皮圓球的虱子,用大手指和食指兩個手指甲捋幾根頭發,就能捋出幾個黃橙橙的虱子卵來,用兩個大拇指手指甲相互一擠,每個卵都能擠出一股水。不僅頭上,身上的這身破爛衣裳也是布滿了虱子和蟲卵。怪不得原主這麼瘦弱,用一身鮮血喂養千百隻的寄生蟲,擱誰都瘦。
她這幾天一直昏昏迷迷,沒有檢查這具身體,今天仔細一看,覺得如果自己是個不會喘氣的死人,她將會體會到幸福是什麼?
上天也不待這樣作弄人吧,她是一個被父母丟棄的計劃外生育產物,雖然被養父母當寶貝般疼愛,但還是免不了對親生父母的憤恨,一顆心一直處於不滿和叛逆之中,學習之餘,就到同學家開的舞廳幫幫忙,掙點外快。不高興就坐在一邊休息,高興時,就陪陪順眼的客人喝點比較貴的小酒,聊聊天、跳跳舞,其他的也沒什麼事,隻是那晚有個客人點名要她到桑拿室按摩,她果斷拒絕了,這也沒什麼嘛,可誰知在男女共用的衛生間小便後,就遇到一拍板磚的,你說,這高檔帶有熏香的衛生間裏,怎麼好死不死地會有半塊紅色的板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