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姓什麼?”
小孩重重咬著唇,顯然心內極為糾結,多半並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但很快,他便挺直了背脊說道:“我姓蘇,叫蘇奇。”
見他如此,玉清商原本的猜測又坐實了幾分:“那塊布上的名字,是不能被別人知道的嗎?”多半是朝廷欽定的重犯吧,蘇奇應該是罪犯之子,否則不能解釋他為何要將東西悄悄藏在這破院裏,被人撞破後又如此緊張。
蘇奇遲疑一下,點了點頭。
“那你把它收好。齊嫂子沒注意,我當不知道,以後你自己小心。”玉清商很欣賞他的剛直倔強,便忍不住多提點了一句:“以後不要那麼老實,你就算說謊也沒人知道的。”
接過東西緊緊抱在懷裏,蘇奇有些糾結地抬頭看她:“父親說,男子漢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決不可做辱沒列祖列宗之事。”
玉清商不可思議地看著這個小頑固:“那你父親有沒有教過你兵不厭詐?非常之時需行非常之事?”
蘇奇驀然愣住。他還在咀嚼這句話,玉清商已經轉過身去,與齊嫂子閑話。
向晚的夕光灑在少女身上,為她清瘦纖秀的身姿與完美無暇的側顏勾勒出一道淡淡金邊,原本髒亂不堪的小院被她一襯,突然也變得順眼許多。這美到極致的剪影就此深深鍥刻在男孩心中,讓他毫無由來地脹紅了臉。
蘇奇呆呆看了片刻,無意間摸到滾燙發熱的麵龐,突然便覺得一陣心慌意亂。這時,早春輕風拂過玉清商身側,帶來一縷若有似無的特別馨香,在他鼻尖縈繞不去。蘇奇頓時連脖子也染上一層薄紅,再也站不住,立即本能地跑了出去。
“齊嫂子,蘇奇是怎麼回事?”見他躥得比兔子還快,玉清商以為他又犯倔了,也不在意,隻向齊嫂子問道。
“玉小姐,蘇奇是村裏唯一的小孩,今年十二歲了。要問這孩子呀,還得從頭說起:清水村原本人口極少,差不多也就二三十個。二十多年前村裏出了位老太傅,原本的村民就靠著老太傅提攜幫襯,都搬出去了,這裏就成了座空村,荒廢了好些年。直四五年前,南方大旱,許多人出來逃荒。依照朝廷定的規矩,逃荒人隻要能找到無主田地並耕作滿一年,就可以在當地定居取得戶籍。本來呢,南邊離咱們這兒挺遠,這事兒幹係不到咱們。但有些在本地無法立足的人,卻利用這個機會陸陸續續搬到這兒來了。”
無法立足?想到之前再三提醒自己的那老漢說這裏住的都是混混流氓,玉清商不禁問道:“嫂子也是外麵搬來的?”
“嗯。”健談的齊嫂子說到這事兒卻似乎有些避諱,匆匆岔開了話題:“蘇奇是一年前和個男人一起過來的,當時我們還以為那是父子倆,沒想到第二天大人就不見了,隻留下小孩。這村子裏光棍多,蘇奇是唯一一個孩子,又長得結實好看,當時好多人都想收他做養子。但他倔得很,說什麼也不肯,寧可在外麵摘野果逮兔子,饑一頓飽一頓地過著,也不願服軟。我看不過眼,說了多少次讓他住到家裏來,他總是不願,大概是心裏還有防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