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慶皇朝顯德二年春末夏初
五月十六,宜婚喪嫁娶,大吉。
這一天,也是秦王府和魏國公府兩家聯姻的好日子。
明眼人都清楚,做為封地裏最有僅勢的兩家,利用這樣的方式結成牢固的同盟關係,又是在這種時候,從此以後怕是一榮俱榮,一辱皆辱。不管暗下裏做了何種打算,明麵上仰人鼻息下吃飯,但凡是懂得些進退之道的大小官員,甚至富賈士紳,都不會落下這個過場。打從辰時起,碌碌續續的賓客便開始湧入王城。
比起這些有頭有臉的大小人物們,尋常百姓自然沒有那樣的臉麵可以進入王府,充其量也隻是站在大街兩側,抻頭探腦的瞅一瞅迎親隊伍的狀觀景象沾沾喜氣。伴隨著鑼鼓呐奏出的聲聲喜樂,鞭炮鳴放聲裏,新娘所乘的喜轎被迎進了秦王府。
月上中天,夜涼如水。
經過了一整日的喧鬧,此時的王府內才算安靜了下來。
安和宮的主室寢臥外,丫環梅香和夏荷各自守在門邊,不時留意著裏麵的動靜。
“梅香,你聽——好像沒聲音了,應該差不多了吧。要不要去火房那邊支會一聲,把熱水先行備下?”夏荷豎起了耳朵,紅著臉壓低了聲音問了句。
梅香抬頭看了她一眼,輕揚唇角麵龐柔和的指了指戶堂裏站立著的幾道身影,聲音鎖在嗓子眼兒裏道:“這個不用咱們來操心,福公公是王府裏的總管太監,有他在這種事怕是一早就交代好了的。待會王爺那邊有他們,咱們隻需要服侍好王妃就行了。”
“那倒也是。”夏荷點點頭,想到什麼有些忸怩道:“那個先前——謝謝你了。”也是她性子毛躁,聽見小姐慘叫也沒多想,直覺的就想衝進去看看。好在是被梅香及時拉住了,不然的話看見不該看見的羞臊事小,因此衝撞了主子事大,弄不好丟掉了小命也不是不可能。都說新姑爺秦王是個冷血的人,戰場上曾坑殺十數萬敵軍降兵,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弄死她這樣的丫環在他眼裏恐怕比踩死隻螞蟻還簡單。
她說的含糊,梅香一時沒反應過來愣了下,隨即明白她說的是什麼,溫和的笑了笑沒出聲。
兩人在一起的時間也不算短,她是什麼性子夏荷也算清楚,倒也不以為意。本來這種事羞於啟齒,可偏她是個藏不住話的人,弊悶了半天實在是想說點兒什麼。雖說難免有些尷尬,可對方同是國公府裏出來的丫環,又都是小姐身邊侍候的心腹,加之平日裏兩人關係也不錯,稍稍聊會兒倒也不怕她笑話去。
“其實也能怪我莽撞,實在是、實在是小姐叫的那聲太——太那個了。”想想先前裏麵傳出來的動靜,夏荷到現在還心有餘悸。話本子裏都說什麼男女之間做那事兒叫魚水之歡,可她怎麼覺著這詞兒不太恰當,這要是真的歡暢了,幹嗎還慘叫?
梅香嘴角抽了抽,實在不知說什麼好。隻是回頭斜看了眼身後緊閉的房門,輕聲慢語道:“夏荷啊,以後別再這麼稱呼了,該喚王妃。這裏是王府不比在魏國公府,別再讓人聽去拿了由頭說咱們魏國公府出來的人不懂規矩,再給王妃的臉上抹黑。”
夏荷吐了吐舌頭:“是,我知道了。”雖說同樣都是大丫環,誰也不比誰高等,可是這話從梅香嘴裏說出來,她卻不會覺得不舒服。這就是梅香,柔淡溫和,做什麼事情都恰到好處,即使似這樣帶著教訓意味的話語也很難讓人生出反感來。也難怪四個人裏頭,她來的最晚,卻最得小姐信任。當然,這也跟她救過小姐不無關係。
這時,靜下來的屋裏一陣瑟挲起身穿衣的響動,跟著就是清冷低沉的男音慵懶的喚了聲:“來人——”
守在室堂外的兩撥人都明白這意味著什麼,趕忙的應了聲便開始行動起來。
戶堂裏的王府總管太監福德全吩咐手下的小太監去備水抬浴桶、一同當值的大宮女如霞、如月則一個去取王爺的換洗衣物,一個同福德全一起入了寢臥好服侍主子,聽候差遣。
在他們之前,梅香和夏荷已經先一步進去了。
桌台上的喜燭已燃了近半,滿室的暈黃光映襯著大紅色喜床上的一對新人容顏皎麗。
秦王高楚散發綢衣赤腳立在屋中,高大的身形散發出的冷漠迫人氣勢,並不因身上隻著寢衣剛做完那事兒而折損分毫。
剛一進來,迎麵而來的羞人氣息早就讓夏荷一張俏臉脹得通紅,也忘記了該有的禮數,悶頭直奔著床上的主子而去。
梅香稍慢些落在了後頭,見此情形心中暗歎了聲,到了高楚身前曲膝行禮,不急不徐的喚了聲:“王爺——”
“嗯”高楚看她一眼,低應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