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墨陵摔碎酒杯轉身而去。姝寒微微發怔,舒夜卻已經從身後深深的擁著她,柔聲道,“這樣你高興麼——”
姝寒心一暖,輕輕覆著的他的手,微微頷首,光影一黯,那燭火被風吹了去,風從隙吹進,姝寒回身擁了單薄的舒夜,並不覺冷,心說不出的暖澀——
想起他那樣從容的拒絕墨陵,想起他棄天下為草芥,想起他一杯一杯接受了墨陵的酒——
舒夜伸手摸索她的眉眼,“傻丫頭,笑笑——”
傾了天下也隻為你盈盈一笑——
姝寒聽著他的心跳,“你才傻,你可以先騙騙墨陵的——”
舒夜笑道,“我這半年也夠皇帝折騰的了,不想糾纏不休了,欠了的負了的都不計較了吧。更何況,這天國不止是他的,是所有天朝民的,我並不想看生靈塗炭,戰火燎原,鐵騎逐浪,沒有我的參與,墨夷和天國的戰事其實好解決——”
是,他若是參與了,那便是天國奪嫡,墨夷趁亂而入,他若退出了,那便是墨夷叛軍夾在天國和墨夷間,那是好解決的多——
姝寒嗯了一聲,她沒有想那麼多,她隻是想雍帝能夠看在舒夜此夜的果斷與立場上,能夠事後不再追究,任他們逍遙天下——
這樣想著,他的額頭又低下來,雖然黑暗,卻依然是眸光錯落,凝睇出對方那星火璀璨如墨的流光,他囈語,“最重要的我不想讓你再看這世上陰謀,哪怕隻是一點——”若是這他算計墨陵,事後,今夜的事與誰能說的清。那定然又是一場暫無休止的陰謀之戰,分白黑棋,他和雍帝,和墨夷都要玲瓏心思萬重費盡城府來擺脫——
他真的是把她的心看的一清二楚了,她涼薄,是因為被傷的太多了,那麼此後他寧為玉碎,寧願抱著她在懷雙雙死去,也不要一點陰謀詭計了。
姝寒抬首輕輕吻他唇角,閉眼輕喃,“好,我們寧願死的幹淨,也再也不要那些負累——”
舒夜輕輕應著她,卻感覺到手臂上一滴灼熱的淚,抬手輕歎,她知道了吧,雖然他一直在努力隱藏,他咳出的血,她看見了吧,隻是不問,她溫柔的故作不知。其實知道了吧——
他們兩個,還需要再問再傷心麼——舒夜深深的吻著她,“寒兒不傷心,我在一刻便護你一刻——”碧落黃泉,我等你,還是沒有說出口,他其實不覺得苦——
若是無她,地老天荒又如何,可是她在,一天也——也夠了——
姝寒輕輕一笑,與他十指相扣,“不分離——”這其實代表著一種誓言,一種諾言,他們誰也沒有說破,他也沒有逼著她說,他若是死了,她一定要活下去,說了也沒有用,何必提早為那生離死別杞人憂天庸人自擾——
他隻是回應著她的十指相扣,執之手,碧落黃泉——
也或許蒼天眷顧,遠離了這塵世喧囂,那沉屙已久的疾病會好起來呢,因著他與她的重逢,因著他的欣喜,一生的歡娛隻在與她同在的所有時光——
算起來卻還沒有一年,從相識,到相知,至相愛——他們的時間其實很短。可是他卻覺得其實已經一萬年了,很短,也很長——
就這樣靜靜的相擁,耳鬢廝磨,偶爾的唇齒交纏,偶爾的情話綿綿,偶爾的笑語輕囈——
知道墨陵會回來逼迫他們,隻是沒想到會這麼快,他們兩個被帶到那裏的時候,顯然墨夷軍是吃不消的,打了敗仗,難怪這麼快。
楚殤的派一隻隊伍扮成墨夷軍夜襲,墨陵這晚和舒夜喝的微醺,心百般滋味湧來,又加之是墨夷軍偷襲,而這時恰好收到墨夷王的一封信,其實更像一封家書,隻是勸兒歸來,隻是年老的父親在死前要見一眼有愧終身的兒。
醉酒的墨陵見了那封信又喝了三杯,一生浮沉仇恨湧出來,他要他原諒他,他是在嘲笑他現在孤立無援麼,這樣的想法卻又不能順服他自己。他這一生很,悲催——他苦笑著喝酒,卻沒想半夜墨軍襲來,墨夷王——依然是當年那般狡詐,調了一半的軍隊去攻打一直在林城虎視眈眈的墨夷稚——
他就做給他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孤立無援——卻不想,恰好了楚殤的圈套——
墨陵大軍逼來,而他的主力和十幾名副將,薊州精英部隊全在這營帳,可是卻也隻有三千人,然而墨陵帶了兩萬人已經將這裏全全包圍。那一刻,直到那前方戰火點起,墨陵的酒也徹底的醒了,卻原來他犯了這樣的錯誤,一個將軍,最忌不理智,他受了情緒的影響,以至於犯下錯誤,偏偏對手是見縫插針的名將楚殤,他自然不會錯過這樣的將軍——
其實這一戰才算是墨夷和天國真正的開戰了,說不定也是決戰——
舒夜擁著姝寒在那萬千火把,抬眼整個戰事,雖不知具體過程,但已明了八分,淡淡笑道,“王該不會讓我們夫婦作人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