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的個子很矮,與印象中人高馬大的東北人相去甚遠,三十歲左右年紀,一張圓臉,戴著金絲框的眼鏡,頭發梳得油亮。一開口便問道:“張老板吧?我聽銅爺說起過你們。”我點點頭,詢問道:“銅爺怎麼樣,你們有沒有報警?”
“唉,銅爺已經走了……我們沒敢報警,尋思別出別的事情,物業也都被兄弟們擋在外麵了。”
“帶我去看看。”
這個戴著眼鏡的人,正是老三。原名安守道。此刻的他也是六神無主。進了屋子後發現,落地玻璃被撞得支離破碎,裂痕密密麻麻。其中的一扇窗戶已經被撞開,窗頁摔在了地上,窗欞的兩邊連同牆壁上,都留有三道抓痕,不難想象,棕熊是從這扇巨大的窗戶爬進來的。
我們走進了一樓的客廳,這裏的頂級沙發像是被刀子砍過似的,到處都是破開的長條形痕跡和彈出來的棉花。其中還有一大灘的血跡,從出血量來看,這個人基本是當場死亡的。
“這人……我已經叫弟兄們搭出去了……”安老三說道,又歎了一口氣,“當場死亡。”
“另一個人是死在了哪裏?”
“哦,在二樓的臥室。我帶你上去看看。”
在沿著樓梯往上麵走的時候,樓梯上還能清晰地看到這頭棕熊留下的腳印,碩大無比的腳印!這一點我十分奇怪。俗話說,寧遇一虎,不遇一熊。遇見老虎的話,死也會死得十分痛快。因為老虎殺戮獵物講求效率,一招製敵。但是熊就不同了,從之前的三毛別羆事件能夠也看出,熊獵殺獵物的時候,不會講求一招製敵,而是要讓獵物徹底脫力,無力反抗,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這更像是一種虐殺。
但是眼前的情況全然不同。假使這頭棕熊從窗戶裏爬進來,最先發現的,一定是客廳裏的這名夥計。棕熊發起攻擊的時候,他的慘叫聲一定可以引起樓上夥計的注意。可是……為什麼二樓的夥計仍然死在了臥室呢?
我問安老三,死在客廳的這位夥計身上有沒有什麼明顯的傷痕。安老三說他全身的致命傷隻有一處,就是在喉嚨。我暗暗驚訝,看來,這頭棕熊一反常態,使用了一招斃敵的戰術。客廳裏的夥計根本來不及示警就被幹掉了。
我斷定:這頭棕熊,決不是普通的棕熊!
二樓的一間臥室,房門已經朝裏麵打開了,門上全都是血跡!這個房間不小,差不多有四十來平。牆壁上、床上到處都是血跡和抓痕,這裏明顯經曆過一場打鬥。“這裏的人呢?”我問道。
安老三搖了搖頭:“趕到的時候,已經咽氣了。”
我歎了一口氣:“走,去看看銅爺的情況。”
童化生遇難的地點是在書房,屍體並沒有被搬走。安老三說,這是為了方便我勘察一些情況。也是在搬走了兩名夥計的屍體後想起來的,所以就沒有動。
童化生坐在了地上,雙眼空洞,低著頭,喉嚨被撕開了一大塊,流了一身的血。兩天前還是神氣活現的一個人,轉眼間就變成了一具不會說話的屍體。我曾經見過許多被猛獸撕咬過的屍體,其中不乏遍體鱗傷,死狀可怖的。但是眼前的這具屍體,明顯不同於其他的。童化生的身上沒有多餘的傷痕,隻有喉嚨這裏少了拳頭大的一塊肉。而且他死不瞑目,眼神中充滿了驚恐。
我猜想,可能是童化生看到棕熊出現在自己麵前的時候,嚇得驚慌失措,一步步挪到了牆邊,癱坐在地上,竟然沒有了任何反擊的力量。從棕熊進屋,他就放棄了抵抗,因為他知道憑借自己的力量,完全無法與對方相抗衡。就這樣,童化生眼睜睜地任由棕熊咬斷自己的脖頸……想到這樣的一幕,我頓覺周身寒冷。而童化生濕了的褲襠,似乎也說明了這一點。
我歎了一口氣,揮了揮手,讓人們將屍體搭出去。
安老三望著我,似乎等我做出什麼判斷,我起初沒有說話,一直在沉思。這頭報複心極強的棕熊到底是從哪裏來的。許是見我良久不語,安老三忍不住了:“張老板,銅爺這次遇難,我們都很傷心。不過你放心,你要我們查的事情我們正在查,現在銅爺出了這種事情,恐怕得麻煩您多等兩天了。”
我點點頭表示理解,問他打算怎麼辦。
“這種事情……也不能報警,物業那邊我們打了招呼,他們不敢聲張的。回頭把這裏打掃幹淨,重新裝修一邊就好。張老板請放心。”
我們隨即告辭了。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這頭棕熊敢於出現在別墅區,翻牆躍戶地去殺人,明顯超出了動物的生活習性。有這樣一個“凶神”在,恐怕二道白河的居民們,不大安生了。
“這安老三太怪了,平白無故地請咱們看童化生的屍體,這有什麼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