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川地鱷潭 第十九章暗無天日(2 / 2)

大家七嘴八舌地議論著,不過這倒提醒了我。村長一來,我這假冒的“欽差大臣”還不得當即穿幫啊!可要是這麼走了,我豈不是白白折騰了一回嗎?左右為難之際,我想起了謝禮陽說過的話來,這老太太訛人,說白了無非是因為錢。那崔中元可是給了我一萬呢。我當即把身上的現金全拿了出來,共計三千多塊錢,蹲下身子在老太太眼前晃晃:“老太太,我是真有事,您也別躺著了,趕緊起來活動活動。”

剛才還半死不活,哭爹喊媽的老太太,一見這樣,當下爬了起來,身手之快不輸於20多歲的年輕人,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一把拽過去了鈔票,問:“你想知道啥事啊?”

圍觀群眾陣陣哄笑。我也無奈地搖了搖頭,心說得虧這錢是崔中元的,要是我自己的,可舍不得這麼花。我說道:“我想看看你兒子。”

天底下就沒有花錢的不是。老太太當即帶我進了院子。這一路我已經把包家的情況打聽得差不多了:包大根是家裏的唯一財政來源。他自從瘋掉之後,這包家就靠著政府補貼和兩畝薄田過日子,一天過得緊似一天。這一點,從他們家淩亂的院子就能看出來。

老太太將我領到了一間偏房,扭頭說了句:“看看就行了,可不能跟我兒子說話。”

“為什麼?”

“哎喲,我兒子一說瘋話可憐喲,我這當媽的看了心疼。”

得得得,人家怎麼說我就怎麼辦啊。要不再給我來這麼一出,我可受不了。

打開鐵鏈鎖住的大門,推開門後,一股極度難聞的氣味撲麵而來,其中既有便溺的騷臭味,又夾雜著空氣的黴味,我差點兒當即吐了。捂著鼻子,皺著眉頭往裏強。真的不誇張,我都覺得這裏的空氣辣眼睛。

好不容易,在漆黑的環境中看到了一個“好像是人”的東西背對著我,口中喃喃自語。我一看,這肯定是包大根了。可是這種情況下怎麼能不開口呢?我回過神來問了句:“包大根?”

這一句話不要緊,那人影仿佛是受到了天下的刺激,突然轉過身來朝我張牙舞爪地撲過來,帶起了一股腥臭的風。我急忙往門口閃。包大根隻往前走了兩步,身子平直地與地麵形成了一個夾角,兩隻手不停地舞動卻移動不了分毫。我定下心來,這才聽到了“嘩啦啦”的鐵連聲,再定睛一瞧,一條粗大的鐵鏈鎖在了他的脖子上——這包大根竟然被人像狗似的拴了起來。

這時候,老太太連推帶搡地往外攆我:“叫你不要說話不要說話,你偏不聽,你這是要氣死我啊,你趕緊給我走,走走走!”我沒有辦法,要是跟這老太太過不去,隻怕她又要趴在地上撒潑打滾兒了,我隻好扯著脖子喊:“包大根,沒人相信你我相信你,我知道那一天你看到了什麼!你放心,我會向大家證明你沒有說謊的!”其實我這麼喊屁用沒有,我也不敢斷定這包大根是真瘋還是假瘋。這麼喊,純屬是一種心理安慰。

被老太太攆出了包家,圍觀的人群早已經散去了。我歎了口氣,沿著來時的路往回走,翻遍了全身的衣兜才找到了十塊錢,看來回武漢是夠了。可是就這麼回去了?我有點兒不甘心。

正發愁的時候,一個小男孩兒從我身後追上來,連比帶劃了一通,我明白,這是一個啞巴。看他年紀也就是二十來歲,眉清目秀的,我都有點兒替他惋惜。隻見這個啞巴拚命比劃,好半天我才明白了他的意思——你不要走。

我很納悶,白家咀是我第一次來,也沒有什麼熟人,為什麼不讓我走呢?而且看這個啞巴心急火燎的樣子,明顯是有急事。事有蹊蹺,我決定跟著啞巴去看看。反正我現在全身上下就剩下了十塊錢,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也不怕碰見壞人了。

跟在啞巴身後,在一條胡同裏轉彎,然後又跨過了一條小溪,最後來到了一個草垛旁。這是農村中常見的陳設之一。眼前的這垛草,整齊地碼在了牆邊,在牆上,有一個小氣窗。啞巴站在草垛邊上,指了指草垛的上方,然後兩隻手搭在了弓箭步的膝蓋上。他竟然是要讓我上去。我看看他,再看看這草垛,百思不得其解。這啞巴是我第一次見,萍水相逢,沒理由剛認識就叫我爬上爬下啊,何況我們連對方的名字叫什麼都不知道呢。

啞巴咿咿呀呀地發聲,以為我不明白,又比劃了兩遍。我也是“盛情難卻”,難道是這啞巴有什麼心愛的東西在草垛上,讓我去拿?我半信半疑地踩在了啞巴的手掌之上,他用力一托,我借力用力,湧身翻上了草垛。剛從草垛上爬起來,忽然鼻間傳來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這股味道十幾分鍾前我剛剛聞過,是屬於囚禁包大根那個房間的。我赫然一驚,扭頭朝著氣窗看過去——這麵牆的後麵,就是囚禁包大根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