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傳
長安的深夜，燈光漸漸地都熄了，每家門板後邊都傳來人均勻的呼吸聲。活躍了一天的狗兒，都趴在自家的門口，安逸地享受這睡眠。偶爾聽到響動，隻是懶懶地嗚嗚兩聲，便沒了動靜。
突然，一聲女人的尖叫打破了這靜謐的夜。楊府後院裏的燈一盞盞亮起來了。人影晃動，狗也直起身，衝著天空猛吠。
楊夫人被吵嚷聲吵醒，睡在身邊的小女兒也醒了，在那裏哇哇地哭著。楊夫人皺了皺眉：“吳媽，吳媽，快來哄著小姐……”“唉唉，來了。”話音未落，從屏風後麵閃出來一個老婦人，快速跑到床前，抱起哭泣的小姐。
楊夫人看了看外麵晃動的人影，邊穿衣服邊問：“外邊怎麼了？”
“不知道，好像是二太太那邊。”吳媽抬起頭看了看自己的主人，試探性地說：“說是要生了。”
楊夫人一聽是那個女人，立即停下了忙碌的手：“生就生唄，幹嘛叫那麼大聲？誰還沒有生過孩子？”
吳媽低下頭：“我聽產婆說，好像是難產？”
楊夫人的臉立即湊上來，眼睛裏閃出驚喜的光：“真的？哈，那我可要去看看……”
楊夫人來到前廳的時候，丈夫已經在那裏焦急地等待了。
他抬頭看了看自己的妻子，低下頭，一遍又一遍地在地上來回地走。楊夫人走上前：“別擔心，老爺，是女人就總有那麼一遭。我當初生紫釵的時候不也是這樣嗎？”
楊玄琰看了看妻子，沒有答話。這時一個老媽媽慌慌張張地從前廳跑過。楊玄琰趕緊抓住她：“小燁怎麼樣了？”老媽媽搖著手：“還不知道，產婆讓我吩咐廚房多燒開水。”說著慌張地走了。
楊玄琰又走了兩步，實在忍不住了，他大叫一聲：“不行，我要去看看！”說著就往外走。
楊夫人趕緊站起來衝著門口的幾個仆人喊：“快點攔住！”說著款步走到丈夫身邊：“男人不能進產房，這是祖上的規矩。老爺是在朝堂上走動的人，千萬別觸了晦氣。”
楊玄琰無奈地坐下。又猛地站起來：“不行！我自己的女人，什麼晦氣不晦氣的！我一定要去看看！”
楊夫人看見丈夫為了那個女人如此上心，委屈的眼淚都快要掉下來了。但她還是強裝著笑顏，追了出去。
楊玄琰來到小燁的門口時，剛好產婆從屋裏出來。迎麵看見楊玄琰，笑道：“恭喜老爺，賀喜老爺，是個如玉般的小姐。生下來手中還握著一個玉環呢，真是奇事，我接了一輩子生沒有見過這樣的奇事呢。”
楊玄琰沒有聽她說完，便問：“小燁呢？”產婆笑著道：“二太太也很平安……”
話音未落，屋內便傳來一個丫鬟的驚呼：“李媽媽快來，二太太流了好多血！”
產婆唬的變了顏色，立即轉身進了屋。楊玄琰在門口猶豫了一下，也跟進了屋。楊夫人伸出手想拉住丈夫，始終沒有拉住。
床上的小燁有點虛弱，看見丈夫進來，她努力擠出一絲笑：“老爺，是個女兒。”這時，有人把孩子抱到了楊玄琰的麵前，小燁幸福地問：“喜歡嗎？你看，她手裏還攥著一塊玉呢……”
楊玄琰沒有看孩子，隻是抓住小燁的手：“你辛苦了。”產婆伏到他的耳邊低語了兩句，他倏地站起來：“什麼止不住血，我花那麼多錢請你來是幹什麼的？止不住也要止……”說著，他回頭看了小燁一眼，更加緊握小燁的手，話音弱了：“止不住也要止，否則，我要了你的命！”
產婆唯唯諾諾地退到一邊，小燁輕輕地拉了拉丈夫的手：“老是這麼暴躁怎麼能行呢？人命是天定的，人怎麼能跟天爭呢？”很早的時候，她就被告知自己不能生孩子，自己的孩子出生之時，就是自己命隕之日。可是她依舊堅持為麵前的這個男子生孩子，她看了一眼旁邊的孩子，有氣無力地道：“老爺，這個孩子……就叫她……玉環吧……”
小燁的眼睛開始往外凸，呼吸有點急促了。楊玄琰緊張地握緊了她的手：“老爺……好……好待……我們的女兒……”
楊玄琰哭出聲來：“你撐著，我們兩個人好好撫養她。”
小燁微弱地苦笑了一下：“今生……怕……怕……怕是，不能了……”
小燁的眼睛慢慢地失去了光澤，手慢慢地沉了下去。產婆低聲地道：“老爺節哀，二太太過去了……”她抱過娃娃哭泣的嬰兒，對著楊玄琰說：“老爺，您抱抱這個剛出生就沒有母親的嬰兒吧……”
楊玄琰看了看她懷中的女嬰，害怕似的退了兩步：“抱走，抱走，把這個害死我妻子的劊子手抱走，抱走……”
屋內傳來男人低沉的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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