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的馬蹄聲在曠野上響起,打破了寂靜的黃昏。
烏黑的駿馬從遠方踱來,載著俊俏的少年。
少年的手中握著一支盛開的紅柳,長長的花簇在風中搖曳著,像是一條躁動不休的火蛇,想要掙脫。
可無論如何,它都無法掙脫少年的手。
少年的手並不像少年那樣年輕,這雙手雖然很修長,但卻比世間絕大多數少年的手都要粗糙、穩健、有力。從那虎口和關節上的老繭可以看出,他要比這世間絕大多數的少年郎都要勤奮刻苦。
他握著韁繩的左手隨意的擱在馬背上,食指隨著馬蹄聲輕輕的敲打著馬鞍。
噠,噠,噠……馬蹄敲打著大地,如同深山古刹中的木魚聲,散發著使人靜謐的力量。
黃昏顯得越發寂靜。
他的寧靜內心卻已經開始躁動起來。
越過一個小丘,他抬頭看向遠方。
山,綿延無盡的山,頂天立地的山,巍峨雄壯的山。
一道山脈,如同橫於天地間的一麵屏障。
“這便是伏龍山脈?”他那俊俏的臉上露出震撼而敬畏的神色,“這世間竟有如此雄壯的山。”
這世間能讓少年敬畏的東西已經不多。即便還有許許多多的人比他強大,即便還有無數人能擊敗他,但並不能使他敬畏。
力量隻能使人畏懼,隻有高尚的靈魂才能使人敬畏。
馬兒依舊緩緩向前踱著,他的目光落在了他的正前方,那是一道峽穀,那峽穀與這雄偉絕倫的山巒相比,是那樣的狹小,那樣的微不住道,但那峽穀卻將這山巒永永遠遠的隔斷了。
如同被人一劍斬斷。
他的雙手忽然緊緊抓住馬鞍,臉上生出一種憤懣而悲戚的神色。
“那昆侖墟縱使比你更高更大,卻絕沒有你這樣的魄力與魅力。”他對那山說。
“那昆侖墟的天人縱然能將你一劍截斷,卻也絕無法將你擊垮。”
“天下人都該敬畏你。”
“昆侖墟也該敬畏你。”
“一個人也唯有像你這樣才能讓人敬畏。”
他仿佛在心底生出某種決心。
當他生出這種決心時,他忍不住看向不遠處的峽穀口,看向那一座孤零零的客棧。
他的眼中帶著更深的敬畏之色。
“那裏的人也該被天下人敬畏。”
他的馬兒離那客棧已經不遠,隱約看見藏青色的酒旗在風中飛揚,蘭花狀的標誌被最後一抹殘陽染成血色。
他將手中的紅柳拋出去,看著火紅的花簇在空中翻轉飛舞,落在荒蕪的大地上,自言自語道:“陸接魚,我在這裏等你。”然後伸手拍了拍馬背,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