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祈(2 / 2)

坐在中間的那個男人在十天後便會失去他的雙眼和右臂。

之後隨著父親茶杯掉落在地,發出茶杯破裂清脆的聲音,母親跌落在地,大廳內一片嘈雜,而我站在那端倪著一切。

在那之後,我便被人再次鎖入後花園,母親被仆人擋在外麵,她用力的試著推開擋在她胸前的手臂,但那些手臂如同大山一樣擋在母親和我之間,我望著哭泣的母親,聽著她在叫我,祈兒,我可憐的祈兒,直到大門被關上之後,便是上鎖的聲音,噹的一聲。

我是妖精,害人的妖精,因為出世的那天,天出意象,太陽被奇怪火鳥遮住了。在那天,這個城市便籠罩在黑暗中,除了偶爾人們驚悚的哭叫聲和抽泣聲,周圍一切都是寂靜的,大家人心惶惶,但隨著我的出世,天空恢複明亮,而在我的額頭上卻留有一隻朱紅色火鳥的圖形,栩栩入生。那雙展開的翅膀仿佛就在扇動,欲衝破雲霄。在那之後,傳聞便開始了,我便是那鳥的轉世,因為有人相傳那隻大鳥直衝我家,消失在我家房頂的,它的消失之刻便是我的出生之時,雖看不清火鳥的樣子,但大致形態便與我額頭上的鳥相同,朱紅色的,像火焰一般,像要燒掉世間一切一樣。在那之後,我便被拋置在後花園中。父親對外宣布我的夭折而我便在後花園中一度七年,無人問津。出了在門外哭泣的母親,聽她喚我祈兒,我可憐的祈兒。十天之後,母親打開了鎖,站在門外。她麵色蒼白,極是虛弱,但清瘦的麵容也是美麗的。唯一不足的便是她的眼神空洞,她走過花園直的向桂花樹走去,口中喃喃自語,妖精妖精。我跟上前去。站在桂花樹下,母親輕撫著樹幹,眼中衝滿了柔情。我知道她在回憶,回憶他的年少她的柔情。這棵桂花樹,在我被關進來之後,花卻從未凋謝過,不,應該說是一年四季都在開花,即便是在寒冷的冬季,從後花園中也會飄出桂花香氣。我上前拉了拉母親的衣角,母親回過神,低頭看著我,眼眸中含著淚水像一池清水。她喃喃自語,我的兒子不是妖精,他隻是我的祈兒,我可憐的祈兒,不是不是。我輕哼一聲,悠悠地對她說,母親你不是已經認定我是妖精了嗎?話完看見她微愣住,便準備轉身離開,但一瞬間,身體卻被母親按住。

妖精?你不是妖精?為什麼你七年未曾進食卻不被餓死?為什麼你的額頭上長這麼個怪東西?為什麼你要咒你的父親?全身都是血啊,你的父親全身都是血啊,血淋淋的。袖子,袖子是空的,空蕩蕩的像回蕩的秋千一樣,在我的腦海中一直搖一直搖。

母親叫的很大聲,表情卻茫然無神,眼神渙散。聲音震的我的耳朵很疼,我努力的想扳開母親的手,但卻無濟於事。母親的指甲很尖,掐住了我的雙肩,深深的掐進了我的肉裏,我不自主的叫了聲疼。母親聽到我的聲音後,便停止了叫喊,輕擁我入懷,輕撫著我的背,輕喃著,不疼,祈兒,不疼,我可憐的祈兒啊。之後,便哇的一聲,吐了口鮮血,死在我的懷裏,這棵桂花樹下。我輕放下她,站起,風吹過,桂花樹枝輕搖著,桂花飄落。有些落在母親的身上、臉上,望著母親的臉,淚痕還未消失,我仿佛聽見嗚嗚聲,撫摸著樹幹,粗糙的觸感。我低聲輕咽著,你也在哭泣嗎?在為誰哭泣?突然,聽見一聲驚呼,芸姨死了,妖精殺死了芸姨。之後,過了一會兒,來了一幫人,他們繞過我,帶走了我的母親,而我便一直被鎖在這個地方,直到那天她的出現,虎頭虎腦的向著後花園內探著頭,而當時的我,便倚坐在桂花樹下,輕嗅著手中的一折桂花,發現身後圍牆外有動靜之後,便聽到她的聲音,祈。我站了起來,回眸,陽光在她的身後格外的刺眼,我抬起衣袖擋住陽光,微眯著眼看她。對上她那雙黑漆漆的瞳仁,那一刻我聽到了我心跳的聲音。母親,一張母親的臉出現在我的眼前,而唯一不同的是,我看不到她的未來。回望著她,時間定住,那一刻便是我的一生。

你是誰?為什麼出現在我的生命裏?

但我能肯定,在我的餘生裏,她便是我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