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寶是真心感謝“老右派”的嶽父。當年要不是嶽父的堅持和鼓勵,自己怎麼能夠找到這麼好的媳婦呢?所以,有機會就對老媳婦說:“讓你爹過來住吧,現在家裏的條件總比以前強,也寬敞多了,怎麼會容不下一個老人呢?”讓一個老人在城裏住著,也著實讓山寶媳婦不放心。
已經是六月份了,耕有在單位聽局裏麵組織的專項檢查組對農產品行業的分析報告,直到深夜才結束。因為說到了金旺開辦的這個農產品深加工企業,稅負雖然不低,但銷售金額巨大,與耗用的電費很不成比例,是這個行業中疑點較大的一個企業。
耕有說:“你們再好好核實下,把進銷貨渠道好好盤查下,做實外圍調查,再進駐企業吧。”耕有的內心有種針刺般的感覺,內心是真不希望金旺出什麼事。茂德叔在村裏當了半輩子的幹部,好不容易生出這一個兒子,臨老了兒子再出點什麼事,怎麼向茂德叔交待喲。
當耕有拖著疲憊地身體打開家門時,卻發現自己的媳婦正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痛苦地呻吟著。耕有一下子慌了神,全沒有了主意。趕緊撲到媳婦的身邊,急切地問道:“是不是要生了?用不用去醫院呀?!”
雪蓮躺在床上,用牙咬著床單,斷斷續續,痛苦地說道:“預產期——應該還有幾天吧,昨天還覺得也沒事呀,——怎麼突然,喲喲,痛了起來?”
耕有問:“你今天做什麼了嘛?”雪蓮擦著臉上的汗水說:“今天感覺不錯,中午飯後剛跟著隔壁的小張媳婦去旁邊的公園裏爬了下山坡上的石梯。”
耕有一聽就跺著腳說:“你不記得我娘對你說的話了?這段時間不能爬樓梯,要好好休息。”耕有本想著滿怨的話再說幾句,突然覺得雪蓮正在受罪,怎麼能再責備她呢。趕緊換成關心的口氣說道:“說不上動了胎氣,咱們趕緊去醫院吧。”
雪蓮在床上忍著,嘴裏不停地嗚呀著,說道:“現在已經天晚了,要不明天早上再去醫院吧。”雪蓮的哼哼聲,驚動了住在隔壁的小張媳婦。
不一會兒,小張媳婦敲門進來。小張媳婦是生過孩子的人,一看這情況,對著耕有就吼了起來:“這都要臨產的,你們還在家裏做什麼?趕緊找車送醫院呀!”
這一說,把耕有驚出一身的冷汗。是呀,兩口子都年輕沒有經驗,孩子就要生了,還想著明天早上去醫院,真是一對糊塗夫妻呀。
耕有趕緊跑出去,叫起住在單位院內的小劉司機,叫醒已經入睡的樓上幾個同事,七手八腳,把雪蓮抬到車上,直奔縣城內離得最近的婦幼保健醫院。
黎明時分,本是晴朗的天氣,突然飄下了幾滴雨,緊接著雨聲大了起來。夏天就要來了,山城的雨,說來就來。
病房內,哇的一聲,孩子的哭聲打破了夜的寧靜。雪蓮緊握著耕有的雙手,隨著孩子的哭聲,一下子鬆了下來,臉上的汗珠已經浸濕了一大片枕巾。
簾布後傳來了護士的聲音:“是個男孩,六斤七兩。”
耕有突然有了一種發自內心的喜悅,這種喜悅難以言表,讓人渾身激動。以至多年後,當耕有和雪蓮之間因為一些煩事鬧的不可開交的時候,耕有總會無意中想起產房裏的這份喜悅,對於雪蓮的怨恨也就消融了很多。
耕有心裏暗自歡喜:我要當爸爸了。是呀,一個新生命來到了人世間,意味著人生的角色又有了變換。
我們一生就是在這樣的角色變換中,從年青走到年老,直到走完自己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