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青青園中葵,朝露待日?劊ㄒ唬?(1 / 2)

枕函香,花徑漏。依約相逢,絮語黃昏後。時節薄寒人病酒,剗地東風,徹夜梨花瘦。

掩銀屏,垂翠袖。何處吹簫,脈脈情微逗。腸斷月明紅豆蔻,月似當時,人似當時否?

——納蘭性德《鬢雲鬆令》

冬天的夜晚最是難熬,今日偏又下了場不小的雪,到夜裏便分外冷起來。

若葵已經拆了發髻,隻用一支素銀簪子綰住一頭青絲,低頭做著一個綠梅紋的枕套。聽得窗外北風呼嘯,又見炭盆裏的銀炭已燒得半明半熄,若葵隻得起身用火筷子撥了撥炭火。忽聞外頭南薇嬌俏的聲音:“姐姐,我回來啦!”若葵開了門,見南薇手中是一枝開得正豔的玉蕊檀香梅,忙接過來插在櫃上的素底碧紋細花瓷瓶裏。若葵今日值殿回來時南薇已出去了,因此這小半晚並未瞧見南薇。南薇今夜打扮得格外俏麗——一件寶相紋的披風裏是茜色挑花兔毛邊背心,背心下著一身粉紫色錦麵彈花綾長衣。這幾件都是她們宮人年下的份例衣裳,若葵不愛鮮豔,況主子宜妃素日也不喜宮人們打扮得太惹眼,便沒敢拿出來穿。南薇今日整個人都是喜氣洋洋的樣子,一張略圓的臉上盡是笑容。

南薇待要說話時,門被人推開,是牧蘭領著拾翠進來了。牧蘭是宜妃的心腹大丫頭,從宜妃母家陪嫁過來的,又經宜妃一手提拔,如今已是翊寧宮的掌事宮人。若葵笑問道:“主子睡下了?”牧蘭微笑著“嗯”了一聲,轉頭瞧見南薇的打扮便蹙了眉。南薇心下也明白,賠笑道:“內務府昨日送來發的新衣,我方才試了一試,倒還暖和。”拾翠素來很瞧不上南薇的,此時鄙夷道:“主子是宮裏最尊貴的妃子,自然連著翊寧宮裏的狗,內務府的人都要巴上來奉承一番。”南薇聞言,好不委屈,偏牧蘭在旁,便不敢作聲。牧蘭道:“還有八日才是除夕呢,況年宴也輪不上妹妹上去伺候,妹妹不必費心思打扮了,教主子瞧見,又要生氣。”南薇又羞又窘,帶著哭腔應了,隻得進裏屋換衣裳。拾翠撇嘴道:“成日妖妖調調給誰看?仗著自個兒有幾分顏色,一心想當鳳凰呢!”牧蘭倒杯熱茶喝了,因瞧見桌上做了一半的枕套子,笑問若葵道:“好鮮亮的活計!你這是做給誰的?”這枕套本是南薇央若葵做的,此時若葵怎敢說出她來?便道:“夜長無聊,我做著頑的。”拾翠走近來,瞧著那枕套上的綠梅,笑道:“葵姐姐手最巧了,這梅花繡得活靈活現的,換了我就隻能繡個鴨蛋。”說得牧蘭和若葵都笑了。拾翠又道:“我正想換下那個枕套來,姐姐既做了這個,不如送給我,好不好?”南薇此時換了一身淺櫻色棉袍出來,聽了這話,欲言又止。若葵道:“妹妹喜歡桂花,我再給你繡一幅桂花的豈不好?”拾翠笑道:“姐姐這時又小氣起來了,我覺得這個也好看,不勞煩姐姐重繡一幅了。”若葵隻得道:“妹妹喜歡便拿去使罷,我再趕幾天就能趕出來了。”拾翠謝過若葵,跑去妝台從自己的妝盒裏取出一支銀質鎏金點翠梅花簪,笑道:“這是主子前日賞我的,還未曾戴過呢,送給姐姐了。”若葵抿嘴笑道:“主子賞你的,你怎好又轉送給我?你少淘氣些,便當是謝我了。”牧蘭笑道:“快休提這個,這蹄子今日擦那對聯珠瓶時還失手砸了一隻,萬幸主子不曾生氣。”她們說得這些,南薇又不好搭話,隻搭訕著用火筷撥著炭盆裏的銀炭,讓大家早些歇息。牧蘭等人也乏了,便都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