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一場噩夢(1 / 2)

迷蒙間,衛嫻隻是覺得,眼前,有一片駭人的光暈,泛著通紅。

是火光!是火!

漫天的大火拔地燒起,將這一片漆黑的夜,燒得發燙。

是誰,潑了這塵世滿盆的炭火,燒得這天上地下,盡是灼目的猩紅。

耳邊,充斥著各種淒厲的喊叫和掙紮。

“縱然我衛家隻有一人,也定不會讓爾等毀我世家名譽,顛倒黑白的鼠輩苟活於世,這仇,我們衛家記下了。”

“衛莊老頭,你找死!”

鮮血四濺,人頭滾落,親姐姐被奸汙,大哥被吊死在老槐樹上,自己尚在繈褓的小弟,生生的,被投下了枯井裏。

衛嫻,是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滿院子的,都是屍體。

灼熱的火光燒得這古色古香的院子如第十八層地獄一般可怖,黑夜和火光交織著,構成了一副光怪陸離的奇異畫麵,腳下溫潤潤的,衛嫻低頭一看,是血,偏頭,這四處都是血,翻騰著,一片紅色,就似也要將衛嫻吞沒一般。

衛嫻掙紮著,伸手,去抓,虛晃一招,卻是什麼也沒有。

“小十三……小十三……,你又做噩夢了?小十三?”

耳邊,一陣溫言溫言帶著擔憂和焦急,卻是喚不醒這夢得正深沉,正慘烈的衛嫻。

“衛賢。”一聲擲地有聲,緊接著,衛嫻隻覺得自己手裏一暖,似乎是有人拽著自己,拖著自己出了這苦海,幾絲清涼,鼻腔裏,猛然湧進的新鮮空氣,在提醒著自己,方才一切,都是夢一場罷了。

腳下一空,那原本拖拽著自己下沉的力量突然消失了,手被捂得暖暖的,添了幾分安心,讓自己知道,原來自己,還活著。

“十三,你做噩夢了?”

衛嫻冒著虛汗,朦朧的睜開眼,心跳依舊響如擂鼓,半生不息。

眼前映入的,是張極好看的臉,俊眉秀目,純淨得似那冬季的第一場雪一般。

“盧師兄,是你。”衛嫻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又是撫了撫胸口,竹榻上原本鋪好的床褥,也是因為自己夢魘亂動,亂得不成形。

十年了,這個恐怖得讓人心酸的噩夢幾乎夜夜都會造訪,衛嫻每每都是被那最後可怖的血水給嚇醒了,故而,這璿璣門的同門師兄沒有一個願意和自己同住的,生怕自己半夜夢魘做了什麼過分危險的事。

索性,自己十二個師兄以十比二的絕對票數將自己趕了出來,好在,這大師兄和這盧師兄都還算照顧自己,把這靜修崖上的一間破書屋掃了掃,給自己清出了個睡覺的地方。

不過也好,獨居在這,至少省了許多事,衛嫻看著這在一旁斟茶倒水的盧師兄,趁著其不注意,伸手往衣襟裏仔細扯了扯,將裹胸又係得緊了些。

沒錯,自己,是女兒身,當初隻是無奈這璿璣門不收女弟子,衛嫻隻能束起三千青絲,腰束一條革帶,腳踏一雙男靴,扮作男兒,混入璿璣門學藝,隻可惜……

“外頭天亮了嗎?”衛嫻趿了鞋子,又是接過盧歸鴻遞來的粗口茶盞,大口吞咽著茶水,一下就是灌了好幾口,雞鳴而起,晨操晚練,這是璿璣子對弟子的基本要求。

“小十三,如今已是晌午了。”盧歸鴻聳肩。

衛嫻一哽,就差沒把這口裏的苦茶水給噴出來,抄起這梨木桌角邊的流光劍就是要趕回山腰的習練場。

才出了洞口,雙眼才是習慣了這洞裏的昏昏暗暗,被這洞口外明媚的春光一刺,不覺就是伸出胳膊擋著眼睛,外頭,真是亮堂。

盧歸鴻這時才是追了出來,扶過衛嫻削弱的雙肩,“你別急,今個沒晨練,何況,你前日扭了胳膊,還是好好休養才是。”

眼睛漸漸適應了這外頭的日頭,衛嫻慢慢放下手臂,回身,高高束起的發尾飛揚,方才未梳洗,碎發貼著麵頰,有一絲,恰巧,含在嘴角。

“你如何不早說,”衛嫻鬆了口氣,“不然,我又要挨師父訓了。”

說話間,發絲隨著小巧的上唇一動一動的。

盧歸鴻怔然,輕聲道了一句“別動”,伸手,就是輕柔小心的替衛嫻挽過了這縷青絲,情不自禁的,又是順著麵頰,右手捏著手裏的那縷發絲一路向後,待觸到這衛嫻如珠墜般的耳垂,手一麻,心頭,隻是湧上一股異樣。

“盧師兄?”衛嫻斜斜眼,瞟了瞟這停在自己耳際的大手,溫熱溫熱的。

盧歸鴻回神,有些失措,下意識的就是退後了幾步,看著眼前的人兒,如此溫良可人,擾得人,心思不定,可偏偏……

盧歸鴻在心裏不斷的鞭撻著自己,衛嫻是自己的師弟,他是個男子,是個男子。

盧歸鴻隻覺得有些尷尬,撇開眼,隻是裝作看著山頂崖邊的景色。

春日裏的丹霞山,很是有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