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1章 倒計時(3)(2 / 2)

晚上睡覺的時候,阿椿喜歡看幾頁小說,但是女孩子們言辭熱烈地討論著自己愛慕的男生。阿椿怒了,她說:“你們能不能不要那麼膚淺?”阿椿討厭班裏的那些男生,他們魯莽、原始、不講道理,撕爛襯衣和牛仔褲,自以為那就是特立獨行。

每天她都為一些小事而糾結,痛苦好像蒲公英的種子鋪滿她柔軟的心髒。每當痛苦淤積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她就去上網。她讓自己放空,偶爾聊天。

“你終於來了啊?”羽杉說。

“你一直在等我?”阿椿問。

“是啊,上次你不告而別,我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事情呢。”

這次羽杉沒有提及濕島,隻是絮絮叨叨地和阿椿閑聊。阿椿說,我現在的心情很不好,所以不要和我說一些讓我發狂的話題。羽杉很有禮貌地說,把你心中的不快都吐給我聽吧。

阿椿說好的。一切順理成章,這真是奇怪的事情,她應該是討厭他的,覺得他過於熱愛幻想,但又覺得以其麵對那些魯莽的男生,還不如和幹淨淳樸的他聊天。不知不覺,阿椿抱怨了很多。到最後,她心情變得奇好,一拍胸脯說,現在說說你的事情吧,島什麼的除外。

然後羽杉說了他來A市的那段日子。老板娘親手泡的熱茶讓他一度念念不忘。

“在回到家裏後,我總覺得自己要為家鄉做點什麼事情。這裏的人隻知道年複一年地種著莊稼,用藤條編織工藝品……我要讓家鄉變得熱鬧,像城市一樣,讓這裏的人吃到一些奇異的食物。”

羽杉在村口的雜貨店打電話給小澈,“我想買個舊電腦和舊相機。”但小澈說不用了,我這裏有舊的筆記本加打印機以及相機,還有一張上網卡,就全部送給你吧。羽杉有些受寵若驚。他又去了一次A市,因為快遞是送不到濕島的。小澈拍著他的肩膀說:“真想去你的家鄉看看。我相信你說的都是真的。”

回到家後,羽杉拿著相機沿著環島的小路走了很久,拍了一些照片。海邊長著很多茂盛的植物,花朵明豔,隨便怎麼一拍都很美好,然後他又像模像樣地配了一些文字,斟酌再三後發往一個雜誌編輯的郵箱。

那些圖片最後錄用了,有很多人知道了濕島的存在。有陸陸續續的旅客來到這裏,用高價買走村民們做的工藝品。所有人都稱讚羽杉的精明。但是其實,他並沒有那麼想過。他一直在猶豫,究竟到底要不要讓家鄉變得像城市一樣呢。

那次長談之後,阿椿每個禮拜都會找羽杉訴苦,考試太難了,宿舍裏的人越來越孤立她,等等。而羽杉說,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你對人家真誠一些,別人自然也會對你好。阿椿說,屁咧。

“你真的住在那個小島上?”阿椿突然問,“我是說認真的。不許騙人。”

“我保證。”羽杉說,“我的家鄉,是個非常美麗的地方。但是你知道的,最近幾十年來,由於氣溫升高的緣故,海平麵一直在上升,也許再過一百年,島就會全部淹沒。”羽杉的地理學得很好。

阿椿說:“有很多島已經消失了呢。”這是令人難過的事情。就好比很多鳥類已經從世界上消失了,阿椿每次看記錄片都會動情地哭泣,宿舍的人一點也看不懂她。

“就像眼淚一樣,被海洋吞並了。”羽杉接著說。

不知道為什麼,阿椿突然很想去見羽杉一麵,那種感覺是突如其來產生的,但卻堅定,她說,“城市裏的人一直在消耗著那一片海和天空,大量的廢氣讓氣溫上升,這裏的人已經失去了對美好大自然的渴望。我也是……我想親眼看看你所描述的小島。”

也許看過那一片綠色和藍色後,心將變得不那麼浮躁,阿椿想,也許和同學們之間的關係會變得融洽,也許可以組織一個環保低碳小組,讓大家知道那些小島的存在。她會努力打工掙錢,會寫計劃報告,這一次,她很認真。

她還幻想過遇見羽杉的那一刻,自己會麵帶微笑地進行自我介紹:“你好,我是阿椿,很高興認識你。”

大人們總是唾棄那些小朋友們的所謂的網絡友情,一彈即破,潰散如塵埃。但其實並不是這樣的,美好的友情和載體無關。它流失在半空裏,等待著敏感的手去捕捉。阿椿覺得,沒有什麼比阻止島嶼流下傷心的眼淚,以及順帶見一麵好朋友更有意義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