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蔭寫了撕撕了又寫,還是沒辦法寫出自己想要的。諸如我喜歡你之類的句子,無論用怎麼輕柔的語氣,若無其事的詞語,無論怎麼顛來倒去地組裝,寫出來總讓自己都覺得不可理喻的做作,於是撕了一地的紙團。最後手機響起的時候她才看見時鍾已經指向七點三刻。“啊要遲到了……”
於是拉開門飛奔了出去,把父母嚇了一大跳。
比出“我沒事”的手勢,又勉為其難地露出燦爛的笑容,“我考的很順利啊。”
居然是攔了出租車去沙灘那邊。葉蔭從車上下來,還來不及為自己的十塊錢心疼,就被嘰嘰喳喳的幾個夥伴包圍住。四麵都是黑壓壓的影子。作為城市最高建築的某某大樓上懸掛著巨大的倒計時屏幕。此刻已到了一分鍾之內。
城市被熒光綠色照射的格外豔麗。
可此刻葉蔭關心的隻是男生到底來了沒有,如果來了,此刻他又在哪裏。雖然葉蔭多少也明白,想要在這麼黑漆漆一片人群中找到他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可還是無助地左顧右盼,也許在哪個未知的方向,他正眉開眼笑地對著某個女生說笑話,還是……還是被其他想要告白的女生占了先機。
女生低下頭,被莫名其妙的傷感濕潤了眼眶。
無法聽見的是巨大的猶如轟鳴般的眾人高聲呐喊聲。心底有著更加清晰震撼的聲音,它委屈又高傲地播報著有著特殊意義的數字。“三……二……一……零。”然後是——黑藍的夜空瞬間被五光十色的煙火點綴的滿滿當當。地麵煙霧升騰,刺鼻的氣味四處引燃各種情緒。好朋友們靠在一起眉開眼笑地高聲談論。有情侶緩緩地退出擁擠的人潮消失在遠處。
葉蔭似乎也在人群中發現了男生。他穿著如同在夢中多次看見的潔淨製服。臉上的表情模糊而溫暖,發色隨著煙火的爆炸而變成藍的紅的……隨後他卻轉過頭來,像是早就發現了自己的存在一樣,隨著人流緩慢地遊了過來。
“我們去別的地方吧。”他說,是非常一本正經的表情,然後葉蔭感受到指尖突如其來的炙熱溫度。是他的手,平靜在自己手裏燃燒。是幻覺還是……還是夢想成真。時間像是停住了一般地在心底刻上數字。
算是好還是壞的結果?可非常意外的此刻葉蔭內心如同吃了顆定心丸一樣。不再去關心這些,隻是自然大方地對著同伴說我去一下就回來。所有人都比著大拇指對她說“加油”。一點也不像平日裏的她們。是什麼時候被她們知道的呢。自己的小秘密。
一直以為倒計時是緊張的無可奈何的東西,想要留駐或者延長時間。卻未曾想到原來它的目的是銘記過程的每一秒。至於結果,真的已經不重要了。
島的眼淚
派拉斯特
濕島為什麼叫濕島呢?可能是因為知道了自己的命運後,流了太多的淚水吧。
那一天,阿椿在學校機房上網,百無聊賴地刷網頁,窗外有微弱的蟲鳴聲覆蓋、蔓延開來,像一張無形的柔軟的網。突然,MSN上有個陌生的頭像加她。在這個全民都在使用QQ的年代,用著MSN的阿椿顯得無比老舊落伍,和她的名字一樣,與周遭的環境顯得格格不入。
阿椿的MSN上幾乎沒有現實中的親朋好友,很多都是幾年前隨意加來聊天的。十六七歲的女孩子們都喜歡幻想,對於未來的生活,懷抱著一股花瓣香氣般的篤定憧憬。而男孩子並不喜歡聊天,所以很快就冷落下來。MSN上清一色的女性頭像在孜孜不倦地上躥下跳。
而這一次,又有新的男生加阿椿。
她問:“你是誰?”用了一個不懷好意的表情。
那天是星期六,春天馬上就要過去,她記得一清二楚,宿舍裏的同學全部去逛街了,而阿椿穿著綴一點花瓣的連衣裙,昏昏欲睡地來到機房上網。阿椿所就讀的中學,在這個城市裏並不算太出名,惟有雙休日免費開放的機房讓所有人都津津樂道。
但事實上,星期六的機房裏並沒有多少人在虛度光陰。她坐在靠著窗的地方,看著一排頭像暗下去,又亮起來,情不自禁地打了好幾個嗬欠。春天真是個令人能隨時倒地昏睡好幾天的季節。
“你不認識我。”許久,他回複。
“那你為什麼加我?”
“不可以嗎?就是想找個A市的同齡人聊聊。”他說了阿椿所在的城市,那是個靠著東海的城市。
“那倒也不是……”阿椿想,光聊聊天也不會損失什麼,怕就怕,現在有些男生聊幾句就提出要見麵。我們還沒有完全了解,並不知道對方是個怎樣的人,喜歡什麼,討厭什麼,盲目見麵隻會讓原本空虛的彼此變得更加浮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