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前麵說過了的,誰也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些什麼。
下午放學後,一心想要早點回家的葉蔭拒絕了同桌一起去逛街的要求,急匆匆地從後門跑出去,想要趕在擁擠的人流之前下樓。可最後還是滑倒了——黑壓壓的人群像是流動的鉛塊,四麵八方地流竄過來。葉蔭坐在地上覺得自己馬上就要被什麼吞噬一樣,居然發起了呆。還好有雙手扶起了她,她條件反射地抬頭去看,是陌生的臉,似笑非笑的表情。隻是雙手的溫柔熟悉的另女生根本無法忽視,“是……你吧……”
——謝謝你再一次地扶起了我。這麼丟人的話葉蔭是說不出口的。
可對方一臉疑惑的表情,“你認識我?”
“……?”什麼啊,葉蔭心想,“難道自己認錯人了嗎?”
“啊!”一拍腦袋,“我想起來了……就是要買安全套的那個……”等意識到什麼已經為時已晚,周圍喧囂的表情全部靜下來扭頭觀望,驚訝多過嬉笑,到處是張大了合不上的嘴巴。中央的男女生猶如磁鐵的兩級。
“他是嫌我的醜丟得還不夠大麼……”
可就是在那一瞬莫名其妙地加深了好感。“沒錯,他也不是故意要說出來的吧。”麵對男生麵紅耳赤的誠心道歉,葉蔭想,“沒必要去追究這個。”可為什麼呢,那麼奇怪的事情。究竟他擁有什麼魔力,才能使得自己無論多窘迫多難堪,都會在瞬間就安靜下來。周圍嘈雜的聲響和鄙夷的目光全部被過濾掉,隻剩下暖融融輕軟質地的美好。到底是什麼呢。
後來葉蔭在校園裏也碰到過幾次蕭蜻,每次她都有些為難到底要默不作聲地擦肩而過還是大大方方的打個招呼。可蕭蜻總是一臉“啊又是你”的驚奇表情,“上次沒摔傷吧?”眼線裏似乎注滿溫柔的分子,就那麼毫無防備地投遞過來。
“嗯……沒事。”
“那就好。”然後他轉身離開。每當這個時候,葉蔭總能感受到從四麵八方迅速籠罩過來的不安氣氛,壓抑的,緊張的,隱約還能聽到電流的嘶嘶聲。還有終日伴隨左右的時間滴答聲。指關節發麻疼痛。可一回頭,卻是空曠的什麼人都不呈現在視野裏。到底是自己多心了吧。還是,還是換句話說,其實是帶有一丁點的自豪?
這怎麼可能?!
難道自己多少對他還是有好感的?這怎麼可能啊,這樣的事情怎麼會發生在自己身上。葉蔭這麼想的時候,狠狠地抓了下頭皮,想讓自己快點清醒過來,別在想那些亂七亂八的問題了。可那些抱怨還是慢騰騰地從遙不可及的深海浮上來了。“你為什麼要那麼溫柔?!”“你為什麼要笑得那麼親切陽光?!”“你為什麼要高高瘦瘦的長的挺好看?!”“你……你為什麼要頻頻出現在我前麵啊!!!”
不經常看見的話也許就會輕易忘記了,也許就不會產生所謂的好感了,也就不會不自量力地暗想如果真的能和他在一起……那……“都在亂七八糟地瞎想個什麼勁!”
四周起了風。都是灼熱的沉重的氣息。它帶走植物的味道,又帶來陌生的令人向往的味道。
這之後葉蔭卻很少再在校園裏碰見蕭蜻,本來他的教室就離自己的挺遠。有時候一下課自己就跑去陽台往東邊滿懷希望地看過去,可到處都是喧囂的人群,看不清他在哪裏。
他在哪裏呢?是在陽台上和一幫子男生打打鬧鬧,還是趴在課桌上睡覺,又或者,去了樓下什麼地方……葉蔭突然替自己害臊起來,怎麼搞得,幾天沒見居然會想這些無聊的事情。他去了哪裏是他的事情,關自己什麼事呢。
可還是想念,無法阻止的,如同吸收了陽光而瘋狂生長的藤蔓,糾纏著每一顆脆弱的細胞,結出想念的種子。葉蔭聽見自己的同伴肆無忌憚地講著關於他的一切,她知道自己無法做到,哪怕是去他的教室,經過窗口的時候順便往裏看一眼……這樣的事情,對於自己總是那麼的難堪。
同桌突然轉過頭朝自己抱怨:“真是的,班主任又讓我去十班送卷子給班長……自己不會去啊。”
“啊?班主任來過了?”
“我說你啊,最近都在幹什麼呢,成天發呆。”突然露出狡黠的笑容,“不會是在想‘他’吧?”
“誰?”
“就是‘他’嘛,別明知故問,喜歡上人家了吧。”
“屁!”
為什麼呢。明明應該是喜歡的,連自己都沒注意到,可為什麼又要那麼激烈地反駁別人的猜測。真是一件怪事情。
“你去幫我送送吧?我還想去上廁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