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A……別人說的我都不相信……你快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我試圖抓她的肩膀。但她站在一旁倔強地不肯扭頭對視我。我隻聽見她的聲音低低的卻異常清晰。
“小武，你放棄我吧。”
在那個瞬間，我看到天空呈現出虛無的灰白，被周圍的天線切割成無法形容的破碎形狀，我以為那會是春天最後的傍晚……而事實上我隻是突然間失去支撐的力量，沿著下坡路倒下去了而已。周圍嘈雜起一片七零八落的聲響，我無法聽清。
小武在倒下來後被旁邊的同學七手八腳地抬往附近的醫院。醫生麵色凝重地詢問了送他來的同學。
“就感覺他平時怪怪的……脾氣很暴躁。但不知道他究竟有什麼病。”
“他的記憶力似乎不怎麼好……說過什麼做過什麼，很容易就忘記。”
“……我們都不敢和他說話，指不定他會做出什麼驚人的舉動。”
輪到小柿時，她隻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低著頭不發話。
過很久，她才抬頭說了一句話，“他喊我小A……雖然我不知道小A是誰，有什麼涵義，但我還是接受了這稱謂。但我明明記得自己在認識的第一天就告訴他，我叫小柿。”
“還有呢？”醫生一臉嚴肅地繼續追問。
“他喜歡買芒果布丁和麵包給我吃……我不怎麼喜歡，但也無法拒絕。”
“你們戀愛過兩年？一直住在一起？”
“對。”
“為什麼呢？是出於真心喜歡嗎？”
“一半。”
“一半？”
“是。一開始我不知道他的脾氣會那麼奇怪，常常在吵架後逼我去陽台上吹冷風……然後在我感冒後又變得異常溫柔，燒湯給我喝……”
“為什麼不離開他呢？”
“因為，覺得雖然脾氣怪了點，但人還是挺好的，畢竟在一起那麼久，舍不得了。”
房間裏氣氛怪怪的，所有人都用看不懂的同情目光觀望小柿。在醫生說出“應該是妄想症”走出去後，小柿癱坐在椅子上繼續保持一聲不吭。像是原先被攪動的水源恢複了死一般的平靜。而有人試圖打破僵局上前勸說她時，她的情緒瞬間崩潰。再抬起頭，兩道淚痕泛起，直接掉落至地麵，發出“劈啪”的清脆聲響。
“其實……最可憐的還是小武。”
我醒過來的時候隻覺得四周有一片混沌的暖光。小A笑意盈盈地站在我麵前說，“我回來了，小武。”她的手中熟練地切著蘋果，蘋果皮長長地垂下來。而我渾身軟綿綿的，頭疼欲裂。我想要舉起手握住她那纖細的雙手，可惜做不到。渾身沒有力氣。
“我怎麼啦？小A。”
“不要動……你生病了，多睡一會吧。”她仍舊笑意盈盈。
“什麼病？”
“比較嚴重的感冒。必須好好休養幾天哦。”
“你怎麼好幾天不回家？”我責怪她，“我很想你……你知不知道？”
“嗯……”她切完了手中的蘋果，把它放在一旁桌子上的盤子內，然後慢慢地靠近我注視我，“對不起，以後不會這樣了。”我看到她眼中閃耀著什麼液體亮晶晶的。
隻是……我想來想去都不清楚之前究竟發生過什麼，頭很疼，像要裂開來一樣。我隻記得小A之前消失過幾天吧，我四處找她都沒有找到，想必是我又說了什麼傷害她的話。我也記得我們吵架後小A就會重感冒，等待超人一樣的我降臨到她身邊。照顧她是我的拿手好戲，也是我的命運。我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然而這一次，換我生病，她來照顧我。
這種感覺，很美妙。
就好像，對著鏡子釋放自己的溫柔，就能在未來的某天收獲大量的愛。反之當我歇斯底裏對著鏡子釋放怨恨，那麼最後遍體鱗傷的隻是我自己。我深深明白這一點，我不想傷害到自己，所以我不能傷害小A。我想找個對手，旗鼓相當。這點，大概她並不知道吧。隻是，“如果沒有我，小武的情況會更加糟糕吧？所以，我想繼續和他生活下去。”小A說給那些同學聽的話，我也聽不到。我隻記得住她感冒和消失的事情。
鏡子可以反射情緒，同樣也可以阻礙交流。凡事都有兩麵性。誰都知道的道理。
我躺在床上，看女超人小A在房間裏忙來忙去，滿足地笑了。她也很滿足，一定的。
我不知道我們最終的結局會走向哪裏，也不想知道。也許有一天我們會走向毀滅，各自傷害；也有可能就那麼莫名其妙地結婚生子……未來的時候誰知道？隻有鏡子明白這其中的真理：任何不為人知的情感，存在即合理。
——鏡子鏡子，你愛我嗎？
——我很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