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盧植一家人將至距冀州鄴城五十餘裏的安樂小縣,突然官道之上揚起漫天塵沙,緊接著馬蹄聲傳來,盧植在馬背上直身觀望,隻見不遠處有十餘匹馬狂奔而來,路上行人紛紛讓避,有挑擔提籃的,讓之不及,便丟了東西,一時之間,充耳哀號,滿目狼藉。盧植臉色一變,一手緊握佩劍,一手指點車夫將馬車靠到路邊,孟氏拉開車簾,示意盧植不管,盧植一擺手,而後又輕拽馬韁,雙腿輕磕馬肚,行到道路中央。那十餘匹馬傾刻而至,為首一人頭戴綸巾,身披大氅,座下棗紅馬,正在揮鞭急進,不料前麵一騎攔路,手握佩劍,頜首撫須,對這漫天塵沙視若無物,心中驚奇,於是一勒絲韁,棗紅馬高高躍起,後麵幾匹馬一下衝出,又各自勒馬,騎術不精的,險些摔出馬背。
盧植心下好笑,見為首的那人不過二十左右年紀,卻生的高大威猛,臉上雖有些潮紅,卻也氣息和順,可見騎術精良。馬蹄聲紛亂踏踏,盧植輕彈衣上灰塵,嘴角掛一絲冷笑。
這十餘騎將盧植圍定,為首的年輕人用馬鞭一指,喝道:“你是什麼人,敢攔我的去路。”盧植神色不變,說道:“小子,這路是你家修的不成,騎馬不避百姓,王法在你眼裏算是什麼!”那年輕人臉色一沉:“老子的事要你管嗎?”話音未落,馬鞭劈頭而至,盧植一撥馬韁,側身一閃,順勢抽出寶劍,劍壓鞭杆,那年輕人急忙一撤,鞭梢一撩,擊向盧植麵門,盧植寶劍斜挑,遇到鞭梢一繞,鞭子便纏繞在劍身之上,爾後向下一壓,一衝,正向那年輕人的麵門刺來,年輕人大吼一聲,鞭梢斜拉,盧植感覺一股巨大的力量將劍拉開,於是雙腳扣緊馬鐙,手往內扣,那寶劍竟在瞬間變形,盧植暗思不妙,用力一抖寶劍,那鞭梢竟一下脫落,那年輕人猝不及防,整個人掉下馬去。
盧植心下凜然,知道此人臂力過人,再尋思剛才那一招一式,亦歎服此人反應敏捷,盧植少年便是以武聞名,今日見了這少年英雄,心下便有些喜愛。正想也跳下馬去,卻見那年輕人一個鯉魚打挺,已然站起,又一個飛身,躍上馬背,上下打量盧植,突然神色恭謹,麵露喜色。盧植一下詫異,此人既便是再行拚命,也在情理之中,不想他竟有這種怪異舉止,於是按劍不動,那年輕人拱手道:“閣下,莫非就是名揚四海的盧植盧大人?”。盧植甚感詫異,寶劍還鞘,道:“小子如何知道老夫的名號?”年輕人滾鞍下馬,撲地便拜,周圍十餘騎,亦紛紛下馬,跪下磕頭。盧植也跳下馬來,雙手攙起那年輕人:“閣下這是?”
“在下複姓公孫,單名一個瓚字,乃鄴城太守劉虞帳下從事,受大人之命,在此迎候盧大人。”盧植心下一笑,道:“有你這樣迎接人的嗎?”。公孫瓚臉上泛紅:“大人名揚四海,瓚想見大人之心急如焚,剛才的事,還請大人見諒。”盧植哈哈大笑:“今日受小英雄如此禮遇,倒也十分開心的了,倒不知小英雄摔痛了嗎?”公孫瓚大窘,盧植大笑不已,於是攜公孫瓚的手,向馬車走來。
此時孟氏攜小女瑛兒已經下車,剛才的事雖看個大概,卻不明就裏,見丈夫拉著那為首的漢子過來,心中正在納悶,小女瑛兒卻掙脫開母親的手,蹦蹦跳跳過來,拉住父親的手,用眼斜看公孫瓚一眼,小嘴一噘,哼了一聲,盧植用手撫住瑛兒的頭,對孟氏道:“這位小英雄是鄴城太守的手下,功夫很是了得。”孟氏打量了一下公孫瓚,感覺這少年雖然稚氣未脫,但英氣逼人。公孫瓚一撩大氅,單腿點地,道:“夫人受驚了,在下賠個不是”。孟氏略一欠身,算作還禮,盧植拉起公孫,道:“小英雄不必拘禮,我原本打算一路避官遠友,既然到了伯安兄的轄地,又見你這樣的青年才俊,便也不得不見了,你且先去通報,我們隨後就到”。原來劉虞本就是盧植為數不多的幾個知己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