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娘娘,昭陽宮那邊傳話來了,讓您趕緊過去,都派人催了多次了。”那張胡須幹淨的蒼老麵龐神情安靜,這句話,仿佛從他嘴裏吐出的是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哪怕,他此刻說的昭陽宮的正主,大周王朝的帝王,已經大限將至。

“是嗎?”珠簾後,隱約坐著一個女子,聲音略帶沙啞的問,淡漠如冰。

隻聽窸窣聲輕響,她已緩緩起身,珠簾兩邊的宮女立即上前一步撩開珠簾,赫然見一身墨綠色長裙的女子畫著精致的妝容,麵無表情的看著下方的老太監。

這是一個容顏怎樣絕色傾城的女人?

若知道她是大周王朝的皇後葉赫菁雯,就絲毫也不驚訝於她那完美無可挑剔的美貌。

隻可惜,這樣絕色的容顏,也曾被一個另一個女人占據高風,無人談論!

老太監眼微張,看著她懷中突兀的抱著一個青花色瓷瓶,雙唇蠕動幾下就退開身子。

“走吧。”飽滿的十指摩擦冰涼的瓷瓶,微抬光滑的下巴,葉赫菁雯嘴角勾出淡淡譏諷,雙眸泛著寒光。

朝鳳殿離昭陽宮不遠,隻要一刻鍾即到……

葉赫菁雯卻用了半個時辰,除懷中的瓷瓶,身後的老太監,一無所有。

昭陽宮,燈火通明,人心惶惶。

“皇後娘娘怎麼還不到,陛下已經……”張太醫剛說完,就聽一太監喊唱:“皇後娘娘到!”

眾人尋聲望去,就見另一條僻靜之處葉赫菁雯緩緩走出,不看任何人驚異的目光,目不斜視的朝昭陽宮正門走去,隻問:“風兒和真兒到了麼?”

周翰風,周翰真,當朝最金貴的兩位皇子,隻因是皇後一人所出,還有就是——

大周王朝,唯有這兩位血脈相承。怎能不金貴?

“回稟皇後娘娘,兩位皇子已在陛下榻前……”張太醫是葉赫家的親信,見她不問病情,忙小聲說:“陛下現在怕是撐不了多久,方才一直念叨要見皇後娘娘,說想跟您說說話。”

說說話?隻怕是遺言交代吧。

“本宮知道了。”葉赫菁雯淡淡的說:“讓奴才們哭的再大聲點,陛下的病情總是要有人來擔心的。”

張太醫一愣,昭陽宮的人早已出去吩咐了。下一刻,哭泣更大了……

“母後。”

“母後。”

葉赫菁雯的神情在望著這兩個孩子時候,溫和了不少,隨後一冷:“你們先出去吧,母後要和你們父皇說會話。”

“是!兒臣告退。”長子周翰風已七歲,整了整儀容,宛如一個小大人一般規規矩矩的行禮。牽著弟弟的手離開。

“父皇!”周翰真才五歲,一路戀戀不舍的回頭,當看到葉赫菁雯時,小肩膀瑟縮了一下,乖乖的跟著兄長離開。

周翰風雖然想再看一眼所謂的‘父皇’隻可惜人已踏出高檻。唯聽到一聲‘長生’和尖銳的‘陛下’聲。待他轉頭時,厚重的簾子徐徐放下……

龍榻上,半躺的人幹枯的手微微顫抖的舉著,而那身著青色長裙的女人,身軀止不住的顫抖。

“長生,是你來看朕了麼?是你嗎?”

葉赫菁雯幾乎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才抑製自己,抱著瓷瓶踱步到臥榻前,冷眼看著曾經風雲一時,曾經意氣風發,曾經讓她痛不欲生的男人——

“陛下,本宮是葉赫菁雯。”溫柔到骨子裏的聲音,俯身再次道:“本宮是葉赫菁雯!”

臥榻上的男人,大周的帝王——周津承。此時麵色帶著不正常的緋紅,目光漸漸的看清楚了眼前的女人,喃喃的說:“那朕的長生呢?”

“陛下要見長生是麼?”葉赫菁雯小心翼翼的放下瓷瓶,小心翼翼的打開,小心翼翼的傾倒出裏麵的白色粉末在一旁的湯藥碗中。

“等陛下喝了這碗藥,本宮就告訴陛下,陛下的長生去了哪裏。”抬眸傾國一笑。

“不騙朕?”他宛如一個孩童那般渴望的看著,葉赫菁雯與他目光相對,心一抖,隨後別開眼溫柔道:“本宮不敢欺騙陛下,陛下喝藥吧。”

“來……”小心翼翼的激昂湯碗中的藥灌入,直到見底。

“長生呢?”

葉赫菁雯掏出繡著牡丹花帕擦拭殘留藥汁,那張絕色容顏散發出異樣奪目神情:“陛下,知道本宮的瓷瓶裝的是何物嗎?”

“何物?”

“是你的長生!”葉赫菁雯一字一句咬牙啟齒的說:“本宮,命人將葉赫長生的屍骨挖出,焚了她的身軀,將她裝入瓷瓶中……”

那張臉被仇恨扭曲的已麵目全非,那雙眼惡狠狠的盯著呆若木雞的周津承,壓低嗓子道:“陛下剛才服用的,就是長生的骨灰……”

驀然,周津承仿佛發瘋似的一把拽住她的長發,枯瘦的手臂手背青筋暴漲。“你這個毒婦,你這狠毒的女人,枉朕還以為你是個賢良淑德的女人……朕殺了你,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