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可能本因著是大好日子,晨早時日頭也正好,春日梢還寒,這暖陽曬在樹杆子上,連鳥兒都啾啾啾地叫得歡。可迎著這日頭,現下居然簌簌地開始飄起了小雪花。
公主府自然是大的,長公主,就算是個不肯嫁的,可分的東西都是頭一份。都是最好的。回廊蜿蜒,卻一路行來不見幾個仆人。
袁滿在回廊處停了下來,伸手往飄著的白花兒撈了撈,什麼都沒撈著。
歎了口氣,便聽那小宮女輕敲兩扇緊閉的門輕聲道:“公主,袁家小姐來了。”
袁滿眼皮子一跳,袁家小姐。
京畿之中,女子當官雖然已經時日不短,但是畢竟這天下還是男人的。
男官們看輕女官可不是一分兩分的事兒。她袁滿若不是自家爹是個熨金禦賜的大將軍,怕是她手眼通天也沒法去西北跟男人們搶軍功。所以私底下很多官拜一品二品的作狀的老不羞見著她依舊是喊袁丫頭,年青些的官員們不少是書院的同窗,自以為有幾分熟稔便稱她袁家小姐的也比比皆是。
袁滿從不介意人家怎麼叫自己,前陣子還有人酒後管她喊“袁大頭”。小時候的花名而已,她絲毫不惱。
可這宮廷內人與別處不同。
剛在門外還有一聲尊稱“袁副統”現在卻是喊“袁家小姐”,這若是尋常宮人犯了這般錯處可是免不了杖責的大事。
所以這一聲稱呼,隻能是門內那位公主大人的意思。
“讓她進來。”
長樂公主的聲音有些輕飄,怕是又喝高了。
袁滿下意識地摸了把臉,暗歎,這該來的總該來。
進了房間袁滿下意識就眯了眯眼。
紅啊,真紅。這鋪天蓋地的紅。床是紅的,桌是紅的,妝台是紅的,連那逃婚的人都是一身紅。
長平今兒臉素的很,一張臉在這紅的刺目的房間裏白的難看。手一揮,那小宮女默默退了下去,“嘎吱”一聲帶上了門,腳步聲漸小,一小會兒已經是離遠了。
“怎麼,被婚房的喜氣嚇傻了?”長平倒了杯酒,敲敲桌麵,“來,陪本宮說說最後一番體己話。”
袁滿覺得莫名腳有些虛,直接跪了下來,道:“公主回宮罷。眼看便是午時了。”
午時之後便明擺著,事情黃了得招太後的雷霆大怒。長平縱然嬌縱,卻從來都是怕太後的。
長平深深地看了袁滿,道:“本宮能回去嗎。”
袁滿道:“請公主回宮。”
“袁滿,你年少時當我伴讀。因本宮是長公主,你的日子也是過的極舒服的。那些年,本宮對你可好?”
袁滿覺著自己嘴皮子有些幹,“自然是好。”
長樂啜了口酒,看著手中的酒杯子,道“那你還是讓本宮回去?”
袁滿抬眼看著長樂,輕歎一聲:“公主,這是皇太後的旨意。”
像是被刺激到了,長樂手一揚把手上把玩著的酒杯直接狠狠往袁滿砸過去。
袁滿悶哼一聲,苦笑,一股溫熱從額角緩緩流下。
哎,這才開春。又見血了。
長樂緩步走向袁滿,蹲了下來,聲音尖銳,“我保了你七年!你就是這般對我!?”
袁滿渾身一抖,夢魘般的回憶不停在腦海中翻騰,半晌,咬緊了牙關道:“請公主回宮。”
長樂憤恨地抬腳對袁滿就是狠狠踹過去,發了狂般地咆哮:“袁滿你這個忘恩負義的賤人!你就是這麼看著我死是嗎?那老妖婆這麼多年一直賜婚賜婚賜婚,不就是想找個由頭讓我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