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青檸正暗暗思索，杜彌山則沉默不語，一時間空氣有種凝住的錯覺。
絲雨很是習以為常的站在一旁，低著頭不語，剪刀則是對於現在的情形很是不安。世人都傳杜家小少爺是如玉的公子，溫潤和善又尊貴天成，短短幾個時辰的觀察下來，才發現原來是塊寒玉。他雖能容得下小小姐很多不合規矩的話語舉止，卻也是個堅守底線、涇渭分明之人。
兩人有些僵持不下，青檸覺得如此安靜甚好，正覺得愜意，杜彌山則是考慮到兩人的關係已經太過親近，怕是會惹流言，此時雖然不想，卻也不得不拉開距離。然而很快，尷尬就被打破了。
“小少爺，一會兒是和藍光城的商戶總管見麵，確認訂單結賬的。您準備在哪見客？”低沉的聲音，深邃的五官，杜大管家頭發一邊滴著水，一邊行禮回報。本來這種事情是需要她人避諱的，但是小少爺好像沒有這個意思。
青檸剛才是發現雨中有人在行走，卻沒想到是杜大管家，隻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居然就已經到了亭子。深色係的衣袍前襟已經被濕漉漉的頭發所打濕，杜大管家彎腰作揖，銳利的眉峰即使是淩亂的衣發都不能柔和。
“資料整理好了嗎？”拿起一旁的茶杯，有些冷了，杜彌山不禁皺了皺眉，隨意的放在一旁。
“全部已經整理妥當，賬簿已經先行放置到了書房。”
“子規，今天也忙了很久了，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晚膳的時候我再派人去請你。”聽完杜大管家的回答，杜彌山直接扭過頭用溫柔又帶著些不容置喙的語氣向青檸提議。
“好”乖巧的應聲，事實上青檸早就想離開了，隻是找不到理由罷了，這會兒不管他們主仆要商量些什麼，都是成全了她的。
站起身來，徑直走到亭子的台階處，等著剪刀打傘遮雨，直接走入了雨中，隨著青檸的步伐逐漸走遠，鈴鐺和玉石碰撞的清脆聲也漸漸消散。
鈴鐺算是他的貼身物，雖然一時意動送了出去，有些事卻仍要提點一些，修長細膩的手指輕輕敲擊著鏤空的桌麵，許久，抬頭望向已經泛起霧氣的前方，淡淡的開口“絲雨……有些話，該是不用我吩咐吧。”
“是，奴婢知道。等待晚膳時分，奴婢親自去請顏小姐。”絲雨領命，走上前來，新沏了一杯茶後，便行禮退下了。
小小的亭子幾乎被雨霧所掩蓋，隻剩下四個角的雕花若隱若現，杜彌山始終沒有動，也沒有開口讓杜大管家起來，隻是在手裏把玩著曾掛在腰間的玉簫。雖然年紀尚幼，那種尊貴霸氣卻已成雛形，鳳眸流轉間是連杜家老太爺都沒有過的淩厲，看了看一旁新沏的熱茶，最終還是沒碰。
“杜大管家，你進入杜家有多少年頭了？”像是不經意的一問，語氣淡然。
“回稟小少爺，小人已在杜家待了整整十年了。”不在意自己渾身濕透，也不在意膝蓋下冰冷的石磚，杜大管家恭敬的回答著。
“十年啊！那時候我才四歲，我記得你說自己是家破人亡，故鄉又遭災逃難出來的對吧？可這麼多年了，卻從未聽你提過自己的家鄉，也從未請假回去祭拜，你是已經忘了，還是……”半真半假，語氣中帶了幾分微妙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