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業十三年，四月末。無垢伸手接過桃花枝上飄下來的一朵桃花，煙霞染過的顏色，卻顯出幾分頹靡，再沒了盛放時的嬌豔。
無垢將手心輕輕朝下，看著桃花在手中微微停留一下便掉在地上，無垢蹙眉看著從遠處跑來的清玥，有些無奈的笑笑。
“小姐…我…”清玥兩手撐著膝蓋，彎腰喘氣。
無垢將手抬起來，新雨便捧著一杯茶遞給她。
“諾，喝口茶再說。”
清玥搖搖頭，待緩過氣，便說道：“小姐，劉武周造反了。如今怕是已經到了樓煩郡了。”
無垢手中的茶杯摔到地上，也不顧茶水灑在手上，隻站起身走到院子裏一棵海棠樹低下，仰頭看著未謝的海棠花，眉心緊蹙，手指將紗裙扯得發皺，嫣紅的嘴唇失了血色，墨畫的瞳孔裏映著海棠的絕世風姿。
清玥有些擔憂的走到她身邊，無垢轉頭看著她，嘴唇動了動卻突然扶著頭歪在清玥身上。
“小姐，你怎麼了？”清玥急忙扶住她，新雨也上前一並扶著。
無垢見清玥要去請大夫，趕忙拉住清玥的胳膊，搖頭說道：“我沒事，不過是有些頭昏，不舒服，不需要再驚動旁人。”
二人扶無垢石凳上坐下，無垢撐著腦袋想了半晌，將新雨喚到跟前，說道：“新雨，你去將秦海叫過來，就說我有事和他商量。”
新雨點點頭，便起身走了。無垢和清玥在院子裏一直等到天黑都不見新雨回來，不免有些擔憂，無垢剛想吩咐清玥去看看，便見到新雨暗黃色的身影從遠處跑來。
“二少奶奶，”新雨喝了口茶，歇了一會兒，說道：“他們根本不讓秦海進來，我也沒辦法。不過秦海讓我將這個交給你。”
新雨從懷裏掏出一封信，無垢點點頭，便領著二人進了房。
無垢將信看完，便放在蠟燭上燒了。
“小姐，信裏寫的什麼？”
無垢坐在榻上，手指輕輕敲打桌麵，緊緊抿著唇，良久，才輕聲說道：“我們或許要走了。”
清玥和新雨二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走？去哪兒？”
無垢搖搖頭，看著手邊的玉雕茶碗，透明的茶碗裏有幾瓣桂花浮在茶水上，是清玥去年秋天收的。
“無論去哪兒，離了李家就去聽雨閣，恩？”無垢抬頭凜著眸子沉聲道：“無論我們是不是在一塊兒，聽清楚了嗎？”
清玥上前問道：“我會和小姐在一塊兒的。”
無垢清淺笑道：“嗬嗬，當然。這幾****會常派你們出去，順便帶些東西出去。”
“帶去哪兒？”新雨問道。
“自然是聽雨閣。”
說罷無垢起身，卻因為起得突然，腳步有些虛浮，清玥急忙上前扶住，“小姐…”
無垢搖搖頭，輕歎，“或許是這幾日想的事情有些多，不必擔心，我身子好的很。”
待她們二人出去，無垢一人坐在書桌前，打開世民和哥哥都愛看的書，手指有些顫抖地撫上頁麵，淡淡的墨香撲鼻而來，無垢腦海裏不斷閃過一些畫麵。有哥哥拿著竹骨扇柄輕輕敲著自己的額頭，滿臉的寵溺，純白色的長衫在月光下發著柔和的光芒，身後菊花落了滿地，“你是妹妹，我們是血緣至親，這是不會改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