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大哥，替我們在父母靈前…上柱香…”無垢低頭看著腳下的積雪輕聲說道。
“好。”柴紹看著她，見她腳下的雪地融化了一塊，搖搖頭，歎了口氣，轉身便走了。
原諒我們，父親，母親，如今我們隻能寄望於他人，寄望於這與天地相連的白雪…無垢抬起頭，白雪一片片落在她的臉上，如畫的眉目愈加的透明，仿佛頃刻間便會化作雪，飄走…
三人坐在客棧的角落裏，無忌要了一壺酒，一人獨飲。無垢搓了搓手，拿起桌上的酒杯，到了滿滿一杯，一飲而盡，很辣的酒，無垢趴在桌子上，眼淚浸濕了袖口，寒意慢慢將她侵蝕，無能為力的她隻能不住的顫抖…。
當柴紹在客棧角落裏找到他們的時候，隻看到無忌一人坐著喝酒，而無垢和清玥都已哭倒在桌上…。
柴紹替他們安排好住處便離開了，無垢一人站在窗前，窗外是一池荷塘，白雪覆蓋了那些殘枝，壓得它們挺不直背脊，也壓得無垢喘不過氣。無垢深深吸了一口氣，轉頭看著正在收拾的清玥，走過去幫她將衣服疊好，清玥推開她的手，“小姐，我一個人行的。”
無垢搖搖頭：“如今，我已不是什麼小姐。”
清玥呆呆地看著她許久才回過神，將她手裏的衣服拿過來，低聲道：“其實，對我而言，什麼都沒有變，公子依舊是公子，你依舊是小姐，我依舊是清玥，什麼都沒有變…”
“是嗎？”無垢抬起頭，雪終於停了，太陽慢慢顯出輪廓，可是，這又如何，終究是快要落山的太陽…。這一切，對清玥而言，沒有任何改變，而對自己呢？
一夜無眠，這裏雖好，可終究不是自己的家，沒有自己熟悉的味道，抱緊清玥，將頭埋在被子裏，任由眼淚肆虐。
“小姐？你沒事吧？”上頭傳來清玥擔憂的聲音。
“沒事，沒事…”略帶沙啞的聲線，淡淡回應。
清玥輕輕拍著她的背，看著床頂，自然也是睡不下的了。
“長孫小姐，我家公子請您用早飯。”門外甜甜的童音，是昨日柴紹派給她的小姑娘，名叫漠璿，同她們一般大的年紀，肉肉的小臉總是掛著笑，兩邊還長了兩顆虎牙，很是可愛。
清玥應了一聲，便替無垢打水梳妝，洗了把臉，精神才算好些。昨晚一夜沒睡，至五更天才稍稍有了睡意。
無垢穿著素白色的小襖，外罩淡黃色長氈，頭發四散，隻在發頂隨意挽了個髻，插著素白的小花，踏雪而來，映著滿園的紅梅，素淨淡雅，如荷玉立。
進了後廳，哥哥已經到了，柴老將軍上朝未回，柴紹同她笑笑，“父親不在，就不必拘禮了。”
無垢點點頭，便也坐下了，一席飯，柴紹不停地為她布菜，同她說話，無垢知道，柴大哥隻是怕自己不自在，隨即抬頭對他笑笑，柴紹好像覺得放心了些，便也對她笑笑。
用過飯，幾人便坐在後院的長亭裏飲茶，漠璿端來茶點，便與清玥在一旁伺候。
無垢喝著茶，悄悄打量柴紹，他今天穿著天青色繡淩雲紋交襟長袍，鬢若刀裁，劍眉星目，嘴角攜一抹笑，一貫地雲淡風輕的模樣。
無垢微微紅了臉，低頭吃了塊茶糕，淡淡茶香縈繞口中，就像柴紹給人的感覺，偏偏佳公子，如蘭且獨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