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這麼走了?”“做我們這行,別人功成名就、燈火輝煌之時,就是我們全身而退之時。”車裏流淌著歌聲,靜水流年,又是一段光陰的故事,齊琦忍不住跟著哼唱:“有生之年,狹路相逢,終於不幸免……”魏子凱驚訝地轉過臉看著她:“不錯呀,夠專業水準了。”齊琦抿著唇笑了笑,隻是將頭轉向車窗外,專心地賞景。三年前,她還是一家音樂學院的學生,她的歌聲總能迎來滿堂彩,一曲《流年》更是得到學院最嚴厲教授的認可。隻是,人生總有那麼多猝不及防的意外,會改變最初夢想的方向。
學音樂的齊琦沒能成為一名歌手,而是當了一名糕點師。
齊琦背後的故事,魏子凱不知道。他隻是好奇,這個漂亮女孩明明有一副別人求而不得的好歌喉,為什麼不肯唱歌呢?齊琦做糕點的技術並不出挑,這樣的技術和她天籟一般的嗓音根本無法比較,她卻樂此不疲。魏子凱在成了蛋糕店的常客之後,成了齊琦試驗新作品的小白鼠。在小小的蛋糕店裏,時常可以看到這樣的場景:魏子凱坐在餐桌前支開筆記本寫策劃,齊琦突然興致盎然地端出新的糕點,然後,魏子凱就愁眉苦臉地拿起一塊往嘴裏送。
時間匆匆流走,齊琦的蛋糕店新上架了地道的手工咖啡,魏子凱卻不見了蹤跡。齊琦有些心煩意亂,習慣真是個可怕的東西。這些天她已經習慣了魏子凱在她眼前晃蕩,如今,他一消失,她反而無所適從了。
魏子凱再一次出現在齊琦麵前,已經過去了半個月。他有些憔悴,胡子拉碴的,他緊緊地握住齊琦的手說:“齊琦,請你幫幫我。”
魏子凱負責的歌手有場個人演唱會,機會難得,偏偏歌手在這樣關鍵的時刻重感冒了。魏子凱打算讓歌手在舞台上對口形,請求齊琦在幕後唱歌。齊琦果斷地搖頭,轉身去清理手中的咖啡壺。
魏子凱卻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說:“齊琦,求求你。”
齊琦看他一臉緊張,眼睛裏有焦慮,有祈求,還有毫不掩飾的依賴,拒絕的話再也說不出口。她隻好點點頭,低聲強調:“僅此一次。”
魏子凱欣喜地保證:“僅此一次。”命運總是對狹路相逢的戲碼情有獨鍾。齊琦被魏子凱帶到後台,見到了多年未見的白彥。她穿著華麗的禮服,淺藍的裙擺搖曳生姿,精致的妝容難掩歲月的滄桑。白彥的臉上畫了淚妝,眉頭輕蹙,搭配拖地長裙,剛剛好。這一場演出,唱的都是些耳熟能詳的流行音樂,齊琦終於有驚無險地完成了替唱的使命。最後一曲終了,台下傳來熱烈的歡呼聲。魏子凱看著舞台上的白彥,眼神深邃而專注。齊琦的心在瞬間沉到穀底,魏子凱這樣熱烈的眼神,從不曾用在她身上。演唱會結束,白彥如妖嬈的蝴蝶親昵地挽著魏子凱的手翩翩離開,經過齊琦身邊的時候,視若無人。十分鍾後,魏子凱來電讓齊琦自己打車回去,他和白彥有要事詳談。齊琦落寞地回了家。
第二天,蛋糕店剛開門,齊琦就在電視上看到了魏子凱和白彥雙雙走入酒店的緋聞。齊琦嘲諷地笑笑,果然天下烏鴉一般黑,自己還傻子一樣心存希望。
四年前,齊琦在多家酒吧駐場,她拚命賺錢隻為支持男友辦音樂雜誌的夢想。殊不知,她在外辛苦,他卻和她最好的朋友白彥糾纏到了一起。
原以為可以相守到老的感情在生活的誘惑裏戛然而止,這閃失背後隱藏的痛苦和心酸,豈是一場眼淚所能涵蓋?一旦痛入骨髓,人往往習慣將過失推諉到不相關的事上,借此躲避殘酷的現實。
愛人和好友雙雙背叛,這麼致命的打擊擊潰了齊琦,她茫然無措,蜷在沙發上發呆。醒過神以後,齊琦迅速辭了酒吧的駐唱,發誓不會再為誰唱歌。
那天之後,愛音樂、愛唱歌、愛大笑的齊琦就不見了。四百公裏之外的琉璃街“許願樹”蛋糕坊卻多了一名沉默的糕點師。
當天下午,齊琦就飛去了雲南,她打算在姨媽家長住一段時間。魏子凱匆匆趕到蛋糕店的時候,隻看到年邁的老夥計在店裏忙碌。他追問齊琦的消息,對方沒好氣地說:“不知道。”第一天如此,第二天依然,日複一日,在魏子凱去蛋糕店的第三十天,老人終於寫給他一個地址。
小鎮的生活慵懶而閑適,處處散發著煙火的味道。齊琦坐在雨夜的咖啡店裏沉默地吃著點心,這樣的天氣最適合和心愛的人一起分享,不必趕時間,點心慢慢吃,咖啡慢慢喝,但,她想要分享的那個人卻不在身邊。齊琦很消沉,她明白自己缺少什麼,也痛恨自己心存期待。時間悄無聲息,過去了一月。齊琦保持著吃糕點的習慣,定點去姨媽家轉角的一家咖啡店。每次,她都會想起魏子凱。她走的時候沒有和他道別,她想她的不告而別對他來說也許並不緊要。但,她卻很想知道他過得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