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您先在轎子裏背背風兒?”闊倫布連忙攙住她。
“不用,早點完了就回去得了。”烏蘭夫人輕輕的說。在兵勇的簇擁下,她緩步走進了關帝廟。
滿地是枯黃的鬆針和梧桐葉,腳踩在上麵簌簌作響。
大殿裏一片沉寂。
高大威嚴的關雲長像和兩邊的侍衛像都被蒙上了一層灰塵,大殿裏年代久遠的香火氣使人窒息。
烏蘭夫人皺著眉,捂住鼻子,用手扇了幾下。
左配殿裏,一個小茶幾上,火把照耀下,莽式劉臨死前沒吃完的醃秦椒和花生豆還都擱在那兒,幹巴巴的蒙滿了樹葉和塵土。
“連這些個爛東西給我清出去!”闊倫布說。
“喳!”幾個兵勇跑過來。
……
“二格,我說還是給關老爺身上掃掃土吧?你說呢?”烏蘭夫人對闊倫布說。
“我說也是,嗨!……你們幾個,把大殿打掃打掃!麻利兒著兒啊!……要不這樣兒,夫人,後頭有一處小精舍,原來是專們祭奠塔提督*的,前幾天我瞧去了,嘿,裏頭倍兒幹淨,您就先在哪兒歇會兒,這一打掃完,我再請您過來,怎麼樣您說?”闊倫布說。
*塔提督:即塔其布,外火器營武職官員,死於太平天國戰事中。
“那……那就瞧瞧去。”烏蘭夫人說。
“過這邊兒幾個來!給夫人好好的把崗!一個不許走神兒!聽見沒有?!”
闊倫布在這裏又布置了十幾個兵勇,另有七八個兵跟著烏蘭夫人幾個往裏走。
拐過一處假山子石兒山洞,來到一處潔淨的院落跟前,一座小巧白石橋跨水通向垂花門。
“謔,這還有個這麼個地兒啊,早先我怎麼不知道哇?”烏蘭夫人說。
“不瞞您說,這個地兒原先是幾朝皇上的秘密行在,最早是咱乾隆爺建的,每朝咱外火器營隻有一位掌印大臣和翼長知道,其實春大人知道,就是不說罷了。”闊倫布說。
“那……你也有鑰匙?”烏蘭夫人問。
“回夫人,在下因上次皇上和太後上咱這兒閱操,春大人、敬大人要隨時跟在皇上和太後身邊兒,故此就把這兒交給小的管了,皇上和太後晌午回萬壽山太遠,就是跟這兒進餐歇腳兒的,好家夥!那回這兒裏裏外外足足派了一千多兵把著,都是宮裏的侍衛,各的個兒穿的都金盔亮甲的,牛X大了!咱營子的兵隻能遠遠兒的哨著,就春大人、敬大人和我仨人能出出進進,打那回起,咱春大人就把這兒交給小的管了,您瞧,就是這把鑰匙……”闊倫布從衣裳下擺拉出一把西洋鑰匙晃了晃。
“我說那年格有回營子裏的人家好幾天不讓出院呢,這老頭子,連我都沒告訴!那咱進去瞧瞧,也開開眼。”烏蘭夫人說。
(光緒二十四年三月)甲戌,上侍皇太後幸外火器營教場,閱火器、健銳、神機三營及武勝新隊操,凡三日。——《清史稿?德宗本紀》
“您扶著我上台階兒,天黑,您慢著點兒。”闊倫布伸出胳膊。
“不用!我腿腳兒好著哪,什麼時候我還想騎騎馬呢,這一晃兒有小二十年沒騎過了。”烏蘭夫人說。
烏蘭夫人生於蒙古科爾沁草原其父為科爾沁王府的大管家一家經常隨王爺來往於漠北與在京王府之間故此其三兒子慶春能在和碩公主府當差清俗皇親貴胄多喜娶蒙古妻
然而,剛走幾步,烏蘭夫人又停了下來。
“我說,這兒……咱要是進去……那不就闖了禁地了嗎?這可也算是聖上駐蹕的行宮啊?”她遲疑的說。
“請夫人放心,什麼事兒沒有!您沒看見東山子那個泉宗廟*嗎?那還是乾隆爺住的行宮哪,不也讓人給偷的拆的淨光淨嗎?你能有什麼轍啊?嘁!再說了,更何況您隻是跟這兒歇歇腳哇。”闊倫布嘩啦嘩啦的開著鎖。
泉宗廟:(海澱)萬泉莊泉源隨地湧現,乾隆三十二年皇上始於其地建泉宗廟,廟內之泉錫嘉名者凡二十有八,謹載於苑囿門。其廟外之泉,若大沙泉、小沙泉,亦皆立碣以誌之。
引自《日下舊聞考》
“嗊……”大門被緩緩推開,發出宏大震懾的聲浪。
“過來幾個!連這門裏門外都給我守衛好嘍,不許任何人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