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她站了多久,她才緩緩回神,緩緩直立身子,轉過身去,看向不遠處,不由怔然。
原本該在聖朝殿款待群臣的君王,此刻卻默默的站在離她不遠處,默默的看著她。
他,站了多久?
看到了什麼?
月光太暗,這麼遠的距離她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
她無聲歎氣,駐足不前。
“怎麼了?”輕快渾厚的聲音,帶著穩健的步伐緩緩而來,安凝楚走到近前,低頭愛憐的吻了吻她的額:“沒什麼,怕你傷心,過來看看!你還好嗎?”
他的唇好冷,如冰山上常年不化的冰雪,冰冷徹骨。
而他的語氣卻又出奇的溫柔,奇異的融化了她痛苦的身心。
他知道,他什麼都知道,卻因為愛她,而隱忍著一個男人不該隱忍的恥辱。
她輕輕的將雙手放入他的腰間,慢慢的向他靠攏,慢慢的將頭抵在他的胸口。
安凝楚用健碩的雙臂將她圈起,低聲歎息,良久才輕快的重新開口:“夜深了,我們回宮吧!”
他居然什麼都沒問!
星昭夜靜靜的沒有開口,聽到他這樣說,突然之間她覺得自己很可惡,明明對他的感覺不是男女情愛,卻還要利用他的感情,一次又一次的逃開痛苦的漩渦,一次又一次在有意和無意之間,深深傷害著用情甚深的他。
她怎麼可以自私的接受他一次又一次對她的好。
她低聲哭泣:“對不起,對不起……”她寧願他將她打入冷宮,永遠不見她,她寧願他恨她,而是對她好。
這樣的他,她反而更愧疚。
安凝楚輕輕拍撫著她的背,苦澀的開口:“我知道,我知道,沒事的,沒事……”他知道她盡了力,他知道不是她的錯。
情淺緣深,那是他的選擇,怎能責怪無辜的她呢?!
那是注定無可奈何的呀!
昭夜,有我來愛,而你在我身邊,足夠了。
繁雜的腳步聲,驚擾了他們二人。
二人不由的放開對方,看了過去,隻見蒼離帶著幾名侍衛在安凝楚跟前停住,施禮下跪:“參見陛下。”
“蒼離起來。”安凝楚沉聲問道:“什麼事?”
蒼離起身,看了星昭夜一眼,一臉猶豫的不知如何開口。
他該說嗎?
“說。”安凝楚有些不耐的說。
蒼離一歎,罷了,她早晚要知道的,他哀傷的垂下眼,早已既定接下來的慌亂,卻不得不開口:“陛下,雪安塵——雪丞相他——在半個時辰前過世了……”
星昭夜一個搖晃險些摔倒,安凝楚眼疾手快的一把將她摟入懷中。
她顫抖著,淚不停的下落,張了張口,卻找不到聲音發問,或者她根本不敢問那個字眼。
她隻知道她的天突然間崩塌了,她的世界一片昏暗。
她喘著氣,死死的盯著蒼離,希望蒼離說些什麼,告訴什麼,說那是假的,告訴她那隻是一個玩笑……
安凝楚臉色蒼白的無聲苦笑,她終究還是承受了死別帶來的痛苦,隻是對象不是他,而換成了他人而已。
他擺手將蒼離等人稟退,伸手招來停在不遠處的禦輦,輕柔的將她抱入輦中,低聲她耳邊輕輕說道:“去送送他吧,我在家裏等你。”說著有些不舍的在她呆滯臉龐吻了吻。
無論她做怎樣的選擇,他都答應,這一次他會放手,選擇權他交給她,隻要她能快樂……
飛雪、紫幻、飛煙、靈靜聞聲衝忙的跑了過來,對安凝楚施了禮,查看星昭夜的情況。
安凝楚嚴肅的命令她們照顧好王後,不回頭的大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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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輦直接抬入雪府。
星昭夜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禦輦上走下來的,她隻知道自己好像離舒塵園好遠好遠,遠到永遠都無法到達。
她被扶著好不容易的走到雪安塵的房門口,她看著房門口,他們告訴她,他在裏麵。
在裏麵!
淚無聲的劃下。
見到這樣的她,他會說什麼呢?
“夜兒,不舒服嗎?”應該永遠是那清潤的又擔憂的語氣,從容而溫潤的笑容。
或者還會帶著輕淺空洞的咳嗽聲。
他永遠隻會對她說:“我沒事,我很好!”
他永遠要她為他擔心,永遠不會對自己好點,永遠學不會照顧自己。
她淡淡幸福的笑著,淚如雨下。
“公主!”飛雪擔憂的開口,公主看起來好奇怪。
星昭夜擦幹眼淚,轉頭對飛雪笑:“我沒事,我很好。”看安塵你經常對我說的我也開始說了。
“在外麵等我,我要單獨和安塵待著。”她交代著推門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