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秋水,沉鱗躍,浮光淺;
月色如雪,顏如月,佳人醉。
往事如煙,彈指間,歲月遷;
離愁一盞,紅塵斷,千年淚。
......
玄域之北,秋入寒山,楓林三千裏,月河橫慣,清流九曲兩經蘭亭,沿岸滿地枯黃落葉。
黑衣男子緩步而行,順流而上,神色寧靜。
遠方有琴音入耳,掩蓋了足下沙沙葉響,寒蟬寂靜,似乎連秋意也一同褪去。
林中蘭亭,石階破舊,因為近水的緣故,苔痕層次。一襲白裙綻放在亭下的枯葉中,伊人俯首,玉指勾弦,琴聲如流水般淌下,浸濕了他的發髻。
“真好。”他輕歎,錯身而過。
沒有回應,她輕輕的唱道:“壯懷淩霄漢,獨行千山,朱顏短,怎堪歲月荏苒?雕花籠青絲重,故人依偎柳夢中,語凝噎,淚入煙波幾萬重。”
第二年,秋色如故。
他默然盤坐在樹下,黑衣染血。
素手挑弦,她收聲獨奏,掩去的仙音像塵封的舊跡。
他皺了皺眉,道:“你唱便是,不必在意我。”
怎能不在意?她輕笑,雙目模糊。
第三年,琴聲未斷。
他提劍而來,傷痕遍體。
她張望,他的眸中有有一把神劍。
此劍斬天下不義之人,此劍平天下不平之事。
唯獨斬不斷她心中的思念,平不掉他一身的牽掛。
第四年,蘭亭依舊。
他踏歌而來,衣衫淩亂,肩頭卻是多了幾根折斷的箭矢。
“我幫你。”她走上前。
“不必”他回絕。
“值麼?”她沉默,繼而道。
“你怎麼會懂?”他望天,似乎想要撕開這虛偽的天幕,見破一切黑暗。
我不懂?她轉過身。我不懂這個世上還有誰會懂?
第五年,溪水長流。
他駐足,殺氣彌漫,驚擾了滿林寒蟬淒切。
“又殺了不少人吧?”
“仗劍三千裏,斬首三十萬,豈止是一個不少能形容?這是造了殺孽。”
“哦?”
“問心無愧既好。”
此時入夜,烏雲密布。
他長嘯:
浮雲滿天夜未央,秋月皓緲照離腸;
但使心存氣浩蕩,戮盡天下又何妨?
第六年,層林盡染。
一人一劍自天上來,劍氣穿插數百裏,落地之後卻沒了往昔的淡漠。
“你在等人?”
“是。”
“誰?”
“不知。”
他強勢地將她摟入懷中,用光潔的下巴抵著她的額頭,柔聲道“那就當是在等我好了。”
我在等你,其實根本等不到你。她閉目,淚水盈眶。
第七年,戰火紛飛。
他在林外站了十天,生生將戰火亂逼退萬裏。隨後一言不發,禦劍出山。
她獨自撫琴,伴亭伴溪,無黑衣相伴。
她知道,這亂世該由他終結。
刀鋒芒,劍影寒,飄搖江湖惹情傷。簫聲斷,惟憐伊人獨梳妝。
第八年,月光如洗。
一年前他揮袖而去,一年後被人連根斬下一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