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寧平縣的趕圩日,十裏八鄉的農戶把自家農物帶到集市賣錢,紛紛嚷嚷的叫賣聲,甚是熱鬧。趙音兒亦把自個種的桃子擺了出來,她的桃子大而顏色鮮美,很快便賣了大半,而旁攤的牛嫂子攤子裏的瓜蔬卻隻稀疏賣出一點,牛嫂子心中不免著急起來,她家有三個娃,二牛哥半年前上山打獵把手給摔傷了,大夫說至少要養個一年半載,平日靠二牛哥打獵,日子倒還過得去,現下二牛哥不能勞作,一家生計也就指望這些瓜蔬了。因是趕圩日,今日采摘的菜比往日多許多,若不能賣出,明日隻怕不新鮮更難賣了。
“牛嫂子莫急,反正今日我已賺足這幾日用錢,不如我把剩餘的桃子搭你的菜賣了吧,你就吆喝‘買你的菜就送桃子,多買多送,’你看如何?”
牛嫂是個老實人,對於趙音兒的提議雖心動,卻又不大好意思,最後趙音兒又勸說了幾句才勉強答應。
她們兩個是同村的鄉鄰,趙音兒自小爹娘便去世,小時跟著叔叔一家過活,但她嬸嬸不是個能容人的人,在趙音兒六歲之時,她嬸以堂弟出生住不下那麼多人為由,把趙音兒趕回了她自己父母以前的破屋去了,這破屋多年沒修葺過,除下雨天漏雨外連張床都沒有,她叔簡單的幫她把房子修葺了下,但屋子裏的家具,她叔一介書生萬萬是不會做的,初初隻能用稻草墊著睡,後來趙音兒才一點一點的把自己的小窩給完善。趙音兒一開始靠上山采野菜充饑,摘野果上街賣,後來她幹脆將果樹移回了她屋後的空地種,說來也怪,她種其他果子雖也開花結果,卻沒有桃子長得好,後來她索性都種起了桃子,到如今,她屋後已是一小片桃林。一晃七年過去,趙音兒已十三歲了,有些姑娘在她這個歲數已經許了人家,但趙音兒無父母做主,又沒錢請媒婆說親,摸樣雖長得十分秀美,卻無人問津。
牛嫂子憐惜的看了眼正在賣力幫她吆喝“買青菜送桃子,送完即止”的趙音兒,不由歎了口氣。
送桃子的辦法很是有效,可算是在散圩之前都把菜給賣光了。趙音兒與牛嫂子收拾著自己的東西往村裏走去,近日城外並不太平,聽說出現了吃人心的妖怪,現下人人自危,很少有人外出,趙音兒與牛嫂子迫於生計是不得不出來,但她們在天黑前必須趕回村子。幸而回得及時,回到村子時夕陽斜掛在天上把影子拖得長瘦,與牛嫂告別後趙音兒便往自己的屋子走去,生火煮了飯,今日賣桃子得了些銀兩,買了小塊肉,趙音兒舍不得都吃完,切了一半用鹽巴醃了起來,剩餘的切成了肉絲煮青菜肉湯,湯未起鍋趙音兒已直咽口水,這時屋外發出似是竹竿掉到地上的聲音,趙音兒看看湯又看看門的方向,歎口氣,拿起藏於床上的木棍,站於門後喝道:“是誰在外麵?”等了一會,並未見回音,趙音兒心裏打鼓,許是風把竹竿吹倒了罷,自我安慰很是奏效,她回到桌前迫不及待的喝了幾口湯,大有此湯隻應天上有,人間哪有幾回得的陣仗,心滿意足的用飯畢,“咚咚咚”的敲門聲響起。
“音兒,不好了,出事了。”是李順的聲音,李順是趙音兒自小的玩伴,平日沒少幫著她,聽到出事了。趙音兒趕緊開門,問道:“啥事啊李順?”
“柳兒不見了,全村的男丁都出去幫忙找了,我來跟你說一下,今晚一定要鎖緊門,不是相熟的千萬別開門,我現下也得趕緊去尋人了。”說完便要離去,趙音兒拽住他道:“柳兒怎會不見,什麼時候不見,在哪裏不見的?”
趙柳兒是趙音兒的堂妹,與趙音兒同歲,嬸嬸把她當大家閨秀的養著,在家學女紅之類的,平日裏甚少外出,並不與他們幾個玩在一起。
“聽你嬸說今晚做飯時少了一樣菜,她便說去菜地裏擇些菜,可現下已過了一個多時辰還未見回來,怕是出了什麼事,我不與你說了,你記得關緊門窗,莫外出。”趙音兒看他匆匆遠去的身影,一時有些發愣,趙音兒不是一個逞強之人,她雖擔心柳兒安危,卻沒勇氣踏出這個門。
而在她發愣的空擋兒,她隱約看到落地的晾衣杆旁有一團黑影,趙音兒心髒要跳到嗓門眼一般,她定了定神,左手舉著蠟燭,右手拿著木棍,好不容易挪到了門前一點點,借著燭光隱約看到一隻大黑貓,趙音兒呼了口氣,心中的鼓總算停了下來,想來是隻野貓,她用木棍戳了戳黑貓,並未見有反應,趙音兒不由欣喜起來,不知這貓肉是何滋味,趙音兒咽了下口水,把黑貓拖進屋子,進了屋,燭光照得更亮,這隻黑貓居然有人這麼大個,夠她吃上好幾個月了吧,看不出黑貓哪裏受傷,但它就是一動不動,趙音兒仔細打量了會頓覺無趣,便伸個懶腰睡覺去了,左右現夜已深,隻能明日再作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