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城,真是個來了就不想走的地方。
寬大的街道旁總是佇立著那些老態龍鍾的古樹。特別是到了春天的時候,枝椏間便會冒出些新綠,在雨後泛著朦朧而清靈的光澤,令人忍不住想去鞠捋。
每次看到這些葉子我總會想起柏弋。
柏弋將葉子放在嘴邊,隨口一吹,便會是一首悅耳的曲子。
父母去世後,就一直是柏弋陪著我。像電影《我的機器人男友》裏麵的主人公一樣,他上得廳堂下得廚房,賺得了鈔票,打得了流氓。我從沒有見過比他好看的男子,若華般潔白無瑕的容顏,眉如刀刻,薄唇如櫻,高貴優雅,般般如畫……總之將一切的溢美之詞加到他身上都不夠用。
當時我們住在畫溪鎮上,那裏每年七夕節的時候,堆在我家門口的各色玫瑰都能把外麵的道路堵塞了。當然,那些玫瑰不可能是送給我的。每次他都會把這些玫瑰做成蜜餞封在手臂粗細的玻璃瓶子裏,放滿了廚房的櫃子。他說:毛爺爺語錄說過,浪費就是犯罪,所以一切有價值的東西都得再利用。
托他的福,家裏多了很多東西。街角修車店扔了的大卡車輪胎,他拿回來用我的麻紗裙一包,中間再放了一個軟墊,儼然就成了一個“坐窩”;還有那個不知他從哪裏收羅來的一整套獒骨,白森森的立在客廳,害得我晚上都不敢去上廁所。
我從沒有試想過沒有柏弋的生活,就像魚在水裏呆久了就會忘記水的存在一樣。我竟不知道他會這麼突兀的消失。那是昨年我剛考上風城c大的事,他幫我將幾大包東西放到宿舍後,突然莫名奇妙地問我:“風城可是鬼都,你不怕嗎?”
看著他明澈如水的眼眸,我的眼睛突然就澀了,就像沙子掉進了心間,怎麼揉都是揉不散的痛。我像熊一樣掛在他身上:“我不在乎這地方有沒有鬼,我怕的是這地方沒有你的蹤影。”
隻是我不知道,那是我最後一次見他。
……
在清江邊閑逛了好一會兒,我忍不住想抓一顆法國梧桐蔥綠的葉子。誰知,剛一跳,後腦勺便挨了一記爆栗。
“誰啊?”我不耐煩地回過頭去,結果看清來人後一下子便呆了。當然,隻是呆了那麼那麼一秒,第二秒我已經逃之夭夭了。
我今年一定高香沒燒夠,最想見的人見不到,最不想見的人卻讓我給遇見了。
“嘀——”“嘟——”“嗒——”我飛快地闖過一個紅燈區,引得幾輛車子一陣急刹。然後,再傳來劈劈啪啪的追尾撞擊聲,等他們回過神來找那個殺千刀的罪魁禍首時,“真凶”早已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