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二人此刻是全然的投入,晟語蝶心頭是酸澀的,因為單從這鞋子上,晟語蝶已經證實了那些傳言——平修錦當真是不被重視的,若是受寵,又怎麼能在這個季節做如此的裝扮,腳下有許多人體上的穴位的,涼了腳,身子也會受到影響的,越是如此想了,晟語蝶心中愈加的泛濫起來說不出的感覺,似是愛戀,又似同情了。
而平修錦卻是因為晟語蝶刻意裝扮過後的容顏移不開眼了,他們二人誰也沒有發現此刻門外竟來了人了。
“恭喜平三少爺,賀喜平三少爺,婆子來給三少爺和少奶奶道喜了。”
這婆子的聲音尖銳亢奮,似乎當真遇上了什麼大喜事一般的雀躍。
晟語蝶和平修錦同時回神看向這個婆子。
晟語蝶自然是不認得她的,眼中全然的不解,這婆子也就五十多數,臉上抹著厚重的脂粉,看上去仿若帶著個小醜的麵具,上身穿了個綠底大紅色花紋的對襟滾黑邊的襖子,下身是厚棉布的黑藍色緞麵裙子,頭上還戴著朵大紅的絹花,這裝扮,已讓晟語蝶心中有了些數,大概這人便是給她與平修錦張羅婚事的媒婆吧——在晟語蝶的印象中,也隻有媒婆才有如此誇張的造型的。
那婆子見平修錦和晟語蝶都睜著一雙不解的眼睛瞪著她,倒也沒什麼尷尬的表情,揮動著自己手中那個半長的帕子,對門外的丫頭們說道:“把飯菜水酒和三少爺和三少奶奶送進來。”
晟語蝶與平修錦對視一眼,二人都希望對方給自己答案,可兩人都在對方的眼中看見了與自己一般的茫然。
不一會便有十來個丫頭魚貫而入,先進來的丫頭每人手中都端著一盤菜,都不是什麼稀奇的東西,這些晟語蝶在晟家的時候,晟夫人都當尋常的飯菜給她端來過的,待到桌子上擺滿了八盤之後,隨後進來的丫頭便是端著水酒的了,看著那張有些老舊的木桌上擺了個滿實——說實話,這張桌子上也就隻能擺下八個盤子,再多一個,恐就要疊在一起了。
看著菜和酒水上齊了之後,婆子揮手把那些丫頭都遣下,才陪著笑臉對著晟語蝶和平修錦說道:“三少爺、三少奶奶,這是夫人吩咐給你們卑下的,也就夫人有心,這般的給三少爺張羅著。”
晟語蝶掃了一眼那些飯菜,心下隻是覺得這婆子的話好笑,但終究是沒有說出口來的。
平修錦尷尬的說道,“謝過夫人和蘇嬸子有心了。”
那婆子把畫的妖細的眉挑的老高,口中還是道謝,卻並不離去,晟語蝶不想見她,微微歎了口氣,這些規矩她還是懂得,遂伸手進自己的袖袋中摸出了約摸半兩散碎銀子,站起了身子走到婆子身邊。
婆子精明的眼睛微微的眯了眯,晟語蝶雖然不知道這個婆子是什麼人,可瞧著平修錦的態度,她便知道這婆子大概也是府裏的人,這樣的人,在她一無所知的時候,還是得罪不得的。
“您是蘇嬸子對吧,今日有勞您來幫著張羅了,這些散碎銀子不多,就算是給蘇嬸子帶個喜頭,還望蘇嬸子莫要嫌棄。”
晟語蝶說完之後退到一邊,蘇婆子也不客套,接過了晟語蝶遞過來的銀子,輕輕掂了掂,多少心裏也有數了,眼睛這回眯得更彎,連連笑道:“既然三少奶奶如此說了,我也就不學那些不開事的下人,就收下了三少奶奶到好意,還是我們三少爺好福氣,能得了如此賢良淑德的嬌妻為伴,得了,我這婆子也不礙著你們的眼了,這便下去了。”
說罷搖晃著臃腫的身子就向門外走去,今天她是有收獲的,這差事還是因為她與佟媽關係好才落到她頭上的,方才她掂量了那散碎銀子的分量,足夠她半個月的月錢了,這算是平白飛來的外財了,怎能不開懷。
蘇婆子在前頭走的慢,她聽見身後平修錦跟過來關門的腳步聲,嘴角的瞧得個老高,等她邁出了門檻,這身後的平修錦正要關門的時候,蘇婆子突然轉過了身子,伸手抓上了平修錦,瞧著這個方向,門內的晟語蝶是瞧不見的,這才放了心,略略壓低了聲音對平修錦小聲的說道:“三少爺,想必你也聽過了三少奶奶的事情,都是明白的人,大家也都怕三少爺被三少奶奶騙了去,這個給三少爺用著,那些傳言是真是假,明早大家心中也便有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