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菊序,十月飛陰。
溫凓昏迷了一日,教中醫者頗多,診來診去,無非是“體虛不禁”“氣急攻心”一番說辭,溫玉不耐,她對溫凓雖無多少感情,但他昏迷前的話,溫玉卻很想問個明白。
溫玉坐在清心殿正殿,一副無喜無怒的模樣,底下的大夫們從未覺得這清心殿如此肅靜,他們通報著溫凓的情況,大多隻是聲音不同,眼見日沉西下,溫玉依舊是那番模樣,隻是她的耐性早已消失殆盡。
“罷了。”溫玉皺著眉,緩緩闔上眼道:“都滾下去!”大夫們無言屏息,一個個慌忙逃了清心殿。
金立屏後,是昏迷不醒的溫凓,他沉沉的樣子多了幾分衰老,看起來了無生氣,溫玉在觸及他的一瞬間滑落了一滴淚,莫名的悲傷難過,一齊壓上溫玉的胸腔,那般沉重。
她還是不甘心的,她諸多不甘,不懂,她想不通父親為何對她這般狠心,她將及笄的年級,卻從未感受過絲毫來自父親一般寬廣的愛。她擁有高貴的身份,絕世的功力,姣好的容顏,可她卻缺少作為一個孩子而該享受的親情。
一時她收起自己矯情而無用的情感,素手輕輕撫著早時挽在腕上的手鐲,水汪汪的碧綠如沉靜的湖水在慢慢流淌,溫玉莞爾一笑,伸手替溫凓掖了掖被角,轉身走出。
正殿內燈火通明,寧嶽寧雲等皆守在殿內,見溫玉走出,寧雲忙問:“怎麼樣?”溫玉回道:“還在昏迷”轉身坐在正座上,語氣是少有的沉肅:“此次父親的突然昏厥,隻怕並非是急火攻心這般簡單,教中醫者不過而而,診不出父親昏迷的真正原因,若父親早日醒來,那便萬事皆安,若父親當真長眠不起而又找不出真正的原因,隻怕,琅琊會出亂子。”最後四字,她刻意放緩語速,聽著心驚。
這番話說得無禮,可縱然如寧雲寧嶽一般,心下也有思量,如今天下,看似波瀾不驚,實則暗潮迭起,琅琊教可絕不能出了什麼亂子,否則,一步錯,步步錯。
“少主,屬下有消息通報。”幽雲的聲音有種難掩的驚喜,卻令殿內的人為之一震。
幽雲的夜行衣似乎還沾染著月光的涼薄,她抱拳行禮道:“少主,屬下打探到神醫君遷子剛至琅琊城,仿佛是來遊曆。”神醫君遷子……溫玉的眉頭輕舒,從容淺笑:“百聞不如一見,幽雲,快將神醫請上來。”
月光下的琅琊,寧靜內秀,她靜靜立在琅琊山上幾百年之久,看盡天下滄桑,人間喜怒,可她隻是靜靜的看著,不帶情緒不評斷。
秘蘭悄然走近,請示道:“少主,教中現有兩人正待處置。”溫玉閉著眼緩緩道:“朱氏處死,溫珧便送下山,找個好人家將養著罷了。”言罷睜開眼,道:“除去他的記憶。另外——”溫玉唇邊微彎:“教中姬妾長久無事,今夜朱氏行刑,也令她們一旁賞看吧!”秘蘭怔了怔,隨即連忙應了是,下去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