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龍明知她會如此作答,卻還是莫名地一痛。
在嬋媱滴血入瓶的瞬間,紅翳似是感應到血玉瓶變化,忙喚來紫蕪,道:
“阿紫,不好!”
“怎麼了,姐姐。”
“有神血入瓶。這血玉瓶遇凡人隻血隻會崩裂,若是有神血入瓶,此神必魂鎖於此界不得出。若是男女混入,隻怕會沉迷此界。”
“你的血玉瓶不是在身上麼?”紫蕪似是疑惑不解。
“燭陰此前來取了瓶。不過血玉瓶為其所修,他與血玉瓶早已相生相係,如同己出。不是他……那便是……燭龍。是了,卻是我又失察了。阿紫,我們須速尋到血玉瓶,不然,就是血玉咒也難解禁了。”紅翳話畢,拉了紫蕪使了術法,尋血玉瓶氣息而去。
待我尋到燭龍,卻見他頹然地坐在司蠶宮門前的桑樹旁。
我急道:
“你可知,你此番是要害嬋媱!她本來絲將盡,已是虛脫。你對外言道她已殞身,未請來燭陰,卻也不能害了她啊!”
他卻絕然道:
“她現在得以久棲瓶中界與燭陰雙宿雙飛,快活無比,可好過獨居歐絲之野千年萬年!”
我見他不為所動,私裏探了血玉瓶,解禁的佳期已過,看來須得我親身入得瓶中解救她了,忙喚阿紫與我護法。
帶我入得瓶中界,卻見一襲白衣與一襲紅衣相互依偎。饒是我知燭陰與嬋媱無私,也是一陣心悸。
正想看他們如何動作,卻見燭陰於近旁的桑樹摘了一顆桑葚塞入嬋媱口中。
這畫麵確確是郎情妾意。原來我這瓶中界是為了撮合他們而造的。
不一會兒,嬋媱從燭陰懷裏掙脫進了身後的司蠶宮,出來時一臉笑意地舉著她的白玉蠶道:
“燭陰,你贈我的這白玉蠶,我心愛得緊。凡界裏有句詩說‘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可是在說我們?”
燭陰一臉寵溺道:
“春蠶絲是吐不盡的,蠟燭的淚也是流不幹的。隻因春蠶長長生,蠟炬久久燃!”
紅翳聽聞卻是心成了灰,他們這一番燭心蠶意,她又算什麼!若是他們前時無情意,嬋媱應該也不會跪求他千年萬年。
如此,紅翳這個闖入瓶中界的小仙,不是擾了這對曠古神侶麼?
他是呼風喚雨的神,紅翳卻隻是隨波逐流的瓶中仙,也隻有嬋媱那般的神女,才能等他到即將絲盡而亡。她卻是從來不曾為他做過什麼,原來這愛,是要靠付出來維持的,不付出,便心虛,也就難以相信愛恒久。
鬆入雲兮何故?邈雲漢兮何因?
他與天地同壽,與萬物齊身,風雨難摧,海枯不移。她卻是遇石易碎,柔弱無骨。捧著一顆瓷心來,卻不知心給了誰?
紅翳越想,淚湧得越快。已忘記了繼續看嬋媱。
再定睛一看,卻見嬋媱已隻身白衣翩翩立於三桑樹頂端。紅翳尋燭陰不得,卻是不知不覺到了鍾山頂上。放眼望去,已是一片汪洋。
紅翳忽覺後背一熱,卻是燭陰從後背擁她入懷,紅翳欲掙脫開來。
不料他手一招,三桑樹頂又立了一身影。同燭陰一樣,紅衣裹身,氣質不凡,確是神尊。燭陰複緩緩道:
“我能做的不多,就是像山一樣立著,等你來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