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宣之做完了這些,便又急書一封放在芷禾邊上,又融進了夜色之中。呼呼的北風如刀割般劃過臉龐。宋宣之不顧這雪風肆虐,心如死灰。凡間再也沒有此刻般難熬了,難怪燭陰說人道是最難度的。
也唯有這一次,宋宣之是選擇自我了結了。對於她而言,無論是天上,還是人間,都沒有什麼可留戀的了。她為她現在的決定感到痛快非常,呼呼的北風此時聽起來就像是歡送她上路的讚歌。她終於算是替自己死一道了。
她不顧山途漫漫,北風呼嘯,目標甚為明確地向前行進。這樣的夜裏,人是稀有生靈。
她終於摸索到了鍾山上的陰司崖,沒錯,她居然又到了鍾山,連找個死身的地方都找到鍾山來了。就在她做跳崖狀的時候,一句:
“你陽壽未盡,非但不能滅身飛升,還會在陰司裏吃盡苦頭。”
“無所謂了,苦可比寂寞乏味好。苦證明自己還有知覺。”宋宣之淡然回道。
“那你便尋別處死身吧,別跑到我的鍾山作冤魂。”
“燭陰你可以閉上眼睛的!”宋宣之莫名的火氣四起。
“就算我閉上眼睛亦能瞧見你。”
“我不過是科考落榜走上絕路的書呆子,你何苦攔著?”
不料我這話一出,燭陰便現了身,使了術法將宋宣之變回了女身。
“你的血玉瓶還在我的神廟裏供著。我雖將你予了洛華,卻並未將你還給他。”
“燭陰,你一個看戲的神,為何偏不放過我?”宋宣之眼角噙了淚意,“你也說過,我不過一個花瓶!”
“如今你是女身,同死沒兩樣了。”說罷一卷岫將宋宣之帶回了他在山下的生林府。
初時宋宣之有仙身之時,住在他的生林府裏。他睜眼閉眼都很有規律,偶有歎息,便是風從山起。
宋宣之還以為他是定期地心情鬱悶,後來知道他是沒有情緒,也不用飲食。
回到生林府,他卻突然來一句:
“既然是花瓶,就該作花瓶打扮。”說罷招了兩個小仙婢名喚萱支、鬆支來與宋宣之裝扮。
萱支、鬆支正忙活間,他對插一句:
“你說對了一件事,我極愛看戲。明日我們便去凡間看戲吧。我聽聞新出了一戲本。”
說罷,便進了裏間。
第二日,他早早起了。喚了萱支鬆支來與宋宣之裝扮。宋宣之知曉他是不睡的。他著了一身紅,宋宣之瞧了瞧自身,亦是紅色。
“神主今日與姐姐著了同樣的紅呢,有些似人界的新郎新娘呢!”鬆支驚笑著道。
宋宣之亦晃了一眼,沒有言語。便隨了燭陰一陣風降到人界。他似是非常熟悉,竟很快與戲樓裏的夥計攀談起來。宋宣之則隻需做好花瓶的本份,不言不語。
觀戲間他不時談到戲中角兒,隻稍作評點,並無情緒波動。宋宣之此番與他也不知是以何身份相處,隻是樂得逢場作戲,既然他愛看,宋宣之便做與他看。僅此而已。
宋宣之招了戲樓老板耳語道:
“今日公子高興,小女子不才卻愛做戲,這便唱上一段,借了你戲台可好?”
那老板心領神會。燭陰則是用手支著下巴似是在說:
“看你能唱出什麼戲來!”
不才在下書呆子,最擅長的便是編戲文。宋宣之心裏想著。
“鬆入雲兮何故?邈雲漢兮何因?”
“攀上高寒,方曉世之鬧熱。”
“隱遁固逍遙,若離世,亦隻算界中死物。”
“鬆林不動,不知風來去,”
“凡心不惱,不知****恨。”
這廂唱完,台下一陣喧嘩叫好過。隻見燭陰似是在回味宋宣之的唱詞。未幾才道:
“這是你的《鬆林賦》。”
宋宣之先是一陣驚詫,後又釋然了。還有什麼是他不知道的呢。隻怕隻要他想,宋宣之這六道輪回的起因經過結果,他都能知曉。本以為他知曉無礙她逍遙,不想,如今卻是難了,難以逍遙遁世了。
看罷戲,複又隨燭陰回了鍾山。這鍾山隻長鬆樹。每每燭陰吐出氣來,便是一陣鬆風濤浪。
山上時日易過,幾年時間過去。又到了凡間祭拜山神的日子了。
燭陰卻早早拉了宋宣之起身,說是要出門。宋宣之不解道:
“這人間要祭拜你這神尊,你卻拉我出門,這怎麼……”
燭陰聽了淡淡道:
“人界祭拜的是他們心中的神。我並不曾與他們照過麵,他們拜與不拜,於我沒多大幹係,我護不護佑他們是由大道因果、四時禍福決定的。”
待宋宣之收拾齊整,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