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雲菁想起每次的宴會,作為皇室宗親們被畢家說得樣樣都是錯,隻要是稍被看著不順眼,或礙了畢家的眼,輕則嗬斥,重則鞭笞。服飾上不可招搖,不失體麵,也萬萬不能越了畢家。縱使想稍稍擺譜,唯有差使奴婢。有時盡,漫漫長。鳳毛雞膽的做人,做的如此憋屈,徒有胸悶氣短複歎息。
到了這般田地,想起曾經義無反顧選擇嫁給瑉,是否後悔?當捫心自問時,居然連自己也無法給自己答案。
慵懶地躺在小舟之上,任由太陽曬著。漂蕩在小湖之內,這裏才能縱享一番瀟灑自如。隻有這樣才能感受到一片寧靜。
不知道爹爹娘親還會不會想念記掛著自己。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隻是這水現在想流到皇城外,不想再困於水深火熱間,萌生休離之念,瞬間即逝。終究還是喜歡著貞親王,這是無法抹去的事實,隻是恐懼死亡的陰影隨時籠罩。
蕩蕩悠悠地憶起未出閣時,由衷的笑出了聲,一掃陰霾,心情倒是暢快了不少。苦中作樂就是如此吧。
才嫁為人婦一年,卻恍如千年。十六碧玉年華,本應是綻放時節,可為何凋零的如同枯枝,沒有一點生機。
原以為佳偶天成後,如此富貴權勢烘托下,無憂無慮過逍遙日子那是必定。是郭雲菁太天真,太幼稚,不諳世道。
天真若她,在外祖父及父親的保護下,從來沒有感受過煎熬與恐懼,更不懂得世道險惡。
當年,在父親麵前信誓旦旦必嫁貞親王,而貞親王也非卿不娶,才有了這門親事。
曾不懂父親的擔憂,可如今懂了,也晚了。
鳥兒嗈嗈不斷,相互高低錯落聲響,也許它們能看懂人間,論說著人間事。
隻是鳥兒,你能傳信到我父母那兒,我有多麼想念他們,快點讓他們把我帶走,我不想在這鬼地方多待一會。我是多麼討厭帝都,鳥兒,你都知道嗎?
鳥兒,你多自由,想飛哪,就飛哪,隻要一對翅膀就可以。
曾心高氣傲,憑著貌美,一躍皇家,成就那份虛榮;
而今懊惱曾經的魯莽,原來這份****經不起赴湯蹈火,
夾著太多的雜質,因為瑉的高貴身份,因為瑉的第一美男稱號;
等到看懂看清了局麵,
如今想逃離王府,而非是堅定把這份愛廝守好,
本是俗人,害怕死亡,為愛赴死那本非郭雲菁可以做到的,紅顏薄命非她所願。其實是愛還不夠深,最多隻算喜歡,因為虛榮讓雲菁陷了進來。所以她隻考慮著自己對於生死的害怕,卻無法去體諒阮瑉,隻是求著阮瑉為其付出。她想著的是對自己來說最好如何,卻沒有想過對阮瑉來說究竟什麼才是最好。雲菁不懂得什麼是付出。十六年華,也隻是個任性的女子。任性的嫁人,任性的求助父親,任性的希望一切都可以如她所願。
隻想如父母那般過得恩愛瀟灑,而不是眼前戰戰兢兢,提心吊膽。
鳥兒嘰嘰喳喳的繼續著,岸邊跑來了信使,跪等著暢遊湖心的王妃。
“稟報貞親王妃,有您的家書。”信使那洪亮的聲響在府中響起,雙手托著那封厚厚的信。
灌注了醒酒湯一般,祛除了渾渾噩噩,優雅得劃起了那小槳。
待上了岸,宛如小女孩般的笑容綻放在臉上,急切地接過信,摸了又摸的喜悅。
待到所有人退下之後,方才閱起了信。
臉上的神色轉了又轉,變了好幾輪,喜憂難測。
隻是最後悠悠合上信紙放入信封內,那眼神比之前清澈明亮了許多。
看四周的景色似乎變美:楓葉突顯的那般的豔,鬆柏變挺拔了,連落葉也不再礙眼不再傷感。
女人變臉,說是快那是遲。
一掃了先前的愁苦,因為一封家書。一封舉足輕重的家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