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舟已駕,登天何時?
而她現在就站在雲舟之上,乘著飄搖的海波前往東瀛。她並不是第一次去東瀛,在她還小的時候娘親曾經為了救治爹爹的病,親自前往東瀛采藥。那時正值春天,山花爛漫的很,她和娘親借宿在京都賀茂家中。
纏枝蓮自裙角而起,走動時像是穿行在荷塘之中。玄色的廣袖,左邊是金烏高飛,右邊是冰蟾踞坐。垂下廣袖,像是黑色的花朵逶迤而下。這件新的巫女服的確很漂亮,她彎腰整理了一下裙裾,坐在船舷邊。魚群追著她手裏的吃食而來,形成水下巨大的黑影。她也不害怕,繼續喂她的魚,然後雲舟上的巫族少女們把魚鉤放了下去。
倒是釣上來不少的魚,她看著興奮的女孩子們,不由得心中好笑。
這些女孩子們都是常年在海上航行的好手,她們的水性極好,在水中能閉氣很長時間。這對旱鴨子族長而言可是件天大的好事,雖然她能與海神溝通,但是海神可打不過冥神。死亡是很快的事情,所以回去還是好好學一次遊泳吧。族長大人立刻愉快地決定了後麵的計劃。
黃昏降臨,夜色來到。清澈的夜空裏沒有月光,此時正是占星的好機會。她坐在船頭。一邊看,一邊卜算。因為她幹得十分認真,也就沒有發現淡藍色的海霧包圍了雲舟。大海是危險的,巨大的黑影從船下靜靜穿過,似乎有金黃的光芒探向雲舟。等到原蓴感覺不對勁時,雲舟從中間折成了兩段。女孩子們大叫著她的名字,然後在夜中的海麵尋找落下海的她。
真是糟糕啊,原蓴。她想。
清澈的星星離自己越來越遠,她在墜向幽深冰冷的海洋。一些破碎的記憶突然從眼前劃過,好快好快,幾乎抓不住那些。哭泣的原薑,悲傷的原薑,還有江水裏突然出現的陌生少年的臉。抓不住,還是抓不住,忘記的記憶,破碎的像殘渣。
她漸漸窒息,漸漸閉上雙眼。胭脂,這是要來見你嗎?巨大的黑影出現在她身下,金色的光從裏麵泄露出來。她就掉進那些光芒中,消失不見了。
星星依舊清澈美麗,隻是沒有再看見抬頭觀察的占星人。
光潔瑩潤的指尖輕輕落在她的睫毛下,像是鳥類受傷羽翼的長睫毛被他小心地逗弄著。發現她還在沉睡,美麗的男子一時微笑起來。“你還是睡著的時候比較可愛,阿蓴。”
他低下頭親吻她柔軟的唇,纏綿深入,加深這個吻。這是他的妹妹原蓴,他卻在親吻他最親的親人。如果原蓴是清醒著的,一定會憤怒地打他一個耳光。可惜,在原蓴被救上螺舟之後,惠子就給她灌下了藥物,沒有三天三夜是不會清醒的。也就看到此時此景,她的哥哥趁她昏迷不醒時,親吻她。
在她消失的記憶裏,有一件事很重要。被巫族驅逐的祭祀原薑,族長唯一的兄長,他被流放的原因是。他一直苦苦地愛慕著自己的妹妹,並且為了可以永遠和妹妹在一起,在半月盛典上企圖帶走即將成為族長的原蓴。這當然是為十巫所不齒之事,為了族長能夠成長為巫族最強大的存在。他們將原薑囚禁在離海島不遠的一座礁石上,每日叫人給他送去飲食。但是,他們沒有想到漁民誤入礁石群裏。原薑欺騙漁民得以解脫,然後殘忍殺害了漁民。虛脫無力的原薑被海水帶到了日本,在那裏開始了他新的生活。直到,他奪取安倍家的至寶,重新回到九州,開始為了奪回妹妹而伺機報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