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文瑾放下了手中的香茗，微微垂首。腮邊幾縷長發垂下，更添幾分嫵媚。
臉上笑意散去，眼中淩厲，周身籠罩著淡漠的氣息，寒意逼人。她的身後，是一片深淵，三尺之內，滿是陰暗。
她開口了：“外公，大玥皇子即將來京。祁鳴的政局，維持的太久太久了。”
頓了頓，又繼續開口：“此次拓跋鉞來雲京，無論他是何目的。我定要抓住這次機會，好好地動一動這朝局！”話及至此，席文瑾語中已有殺意。
顧風挺著外孫女的話，看著席文瑾麵上的嗜殺之色。心中無奈。他又何嚐不知，經過這麼長時間的和平，祁鳴官員的心早就變了，那是太祖時期的治世之才。都是些會鑽營的人罷了。
他這個丞相看在眼裏，卻什麼也做不了。先帝登基之時，這些問題就已經顯露出來了，隻是先帝……沉湎於帝王權術，平衡之道，根本無心去製止這些問題。
等到當今聖上臨朝之時，更是將這帝王權術玩得爐火純青。他這個丞相，不過是他愛惜名聲，為了安撫眾多學子罷了。
顧風這些年都看淡了，索性常年稱病不上朝，也圖個清淨。
隻是自己的外孫，顧風看著麵前已經初露鋒芒的席文瑾，感慨不已。隻是苦了自己的外孫，從小便沒了父母疼惜，還遭受眾多磨難。
想到這，曆經三朝動蕩不曾變色的丞相，眼中竟慢慢含淚。早知現在，當初他就寧可讓然兒絞了頭發做姑子，也不讓她入宮為後。
席文瑾抬頭，看到自家不曾示弱給別人的外公，此刻才如其他那般痛失子女的老人一般。眼眶含淚，麵色泛紅。
哀歎一聲，她又何嚐不知道自家外公心中的悔恨。但是，既然出生在這個家中，母後曾享受過家族的庇護，也不得不為家族犧牲。這是每個世家小姐的宿命。
席文瑾伸出手挽住了顧風的胳膊，輕聲出口：“外公……”
顧風拍了拍席文瑾的頭，緩緩出口：“既然如此，那你便去做吧。外公過些日子就會讓洛塵回京。這麼些年，想必你大哥也想家了。”
席文瑾問言大驚，外公要將大哥召回雲京！要知道，大哥是顧家的嫡長子，這麼些年一直在外遊學，就是為了不參與到雲京城中各方勢力的爭鬥之中，也是讓父皇對顧家放心。
如今，外公竟要讓大哥回雲京，這其中的利害外公不會不清楚。堅持如此，怕也是為了給她今日的突然爆發做後盾了。
外公三朝為相，靠的就是從未在任何勢力中表態，這一個動作，就相當於是將顧家放在皇家這邊了。
席文瑾心中酸澀，這麼大的代價，她若失敗，整個顧家就要為她陪葬。席文瑾不怕自己失敗，她隻怕顧家蕩然無存。
“外公，大哥在外遊學多年，貿然回雲京有諸多不便之處。外公還是讓大哥再遊玩些時日罷了。”
顧風淡淡一笑，“就知道你會多想，誰說你大哥是我召回來的？”
席文瑾疑惑，那外公此舉何意？
顧風摸了把胡子，笑吟吟開口：“過些時日大玥皇子不是要來雲京了嗎？你大哥隻是偶爾在路上結識了皇子，應皇子之邀回雲京而已。有何不妥呀。”
席文瑾明了，真不愧是穩坐三朝丞相的人。就這招渾水摸魚的把戲，用的當真是秒極了。果然她還是太年輕啊。
“但是，大哥並未見過大玥皇子。若不，我去查探一番那拓跋鉞的路線，提前透露給大哥？”
顧風哈哈一笑，“勿需如此，瑾兒你還需多磨練幾番。”
席文瑾不解，又細細想了幾遍。突然明悟，外公這招真是絕了！果然，這狐狸，還是老的精。
皇子來訪，到時候各方勢力的目光都會被拓跋鉞所吸引。明察暗訪，沒有數天半月是歇不下來的。而拓跋鉞剛來雲京，定然不會對雲京城中勢力有所表示。
大哥雖對外宣稱是應皇子之邀回京，但那時。一來，眾人所關心的重點不在顧家，二來，拓跋鉞也不會將這等小小的傳言放在眼裏。
等關於皇子的風波過去之後，大哥早已回京，且百姓也不會對此事多加議論。即便那些勢力對此事頗有異議，卻也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了。畢竟大哥回京之時，他們並未有異議。即便是父皇，也沒有任何猜疑的必要。
想通這些，席文瑾對顧風的崇拜之情那簡直是如滔滔之水連綿不絕啊，果然薑還是老的辣啊。外公這一招套一招的，真是套路得人心啊。
席文瑾暗暗點頭，深刻地覺得自己以後真是要多向外公學習。畢竟自古深情留不住，總是套路得人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