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把他們都扔到那去!”
“快走!”
官兵們一邊捂著鼻,罵罵咧咧地,踹了幾腳那些衣裳破爛的人,許是流浪漢,許是乞兒,一個被踹倒在地上,托著病弱的身軀爬了起來,另一個看起來像是個大夫的開口道。
“官爺……在下不過是與一個病人……咳咳……說過幾句話……”
這話還未說完便被打斷,“去去去!你就算沒病也活不得!”
旁一位官兵甚是無奈地說,“你已有風寒之狀,又與鼠疫病人有過接觸,若是不將你隔離開來,隻會傳染他人。”
那大夫自是知道這道理,隻是到了那裏,恐怕自己也是絕無活下來的可能了……再過幾日,那疫病區就會被一把火燒了——
大夫姓潘,行醫數十年,醫者仁心,也接濟許多病人,卻沒想到老來竟是如此結局,隻歎著氣一邊扶著病弱的乞兒,一邊循著官兵的指示前行。
見了官兵,那些病患個個都瑟瑟發抖,前些天一個想逃的便被就地處決,他們仍記得那鮮血噴湧的場景,此刻正生怕下一秒那大刀就會砍下自己的頭。
官兵哼了一聲,聞著這腐爛的味道轉頭便走。大夫被官兵一推,踉踉蹌蹌的,便退到了角落裏,他們在一個破廟裏,被關的嚴嚴實實的,一日頂多送來一桶飯,官兵又何嚐管這些人死活,反正遲早也是死人。
大夫歎了口氣,往邊上一瞅,看見一個頭發淩亂的小孩兒,約莫七八歲的樣子。
“你叫什麼名字?什麼時候來的?”
“清兒管我叫小百,我們是前兩天被抓過來的。”
他指指角落裏的小孩,一邊撇撇嘴,“日頭都上來了,還在睡。”
潘大夫一看角落裏緊閉著雙眼,唇上泛白的清兒就心知不妙,出於大夫的醫德,湊上前去就要診脈。
小百攔著路,看了他一眼,問,“你幹什麼?”
“我是個大夫。”
他一診脈便心知不妙,這清兒早已離世幾個時辰了,探了脈息,恐怕是中了什麼毒了,誰會下手毒害這樣的小孩呢?怕是餓的不行吃了什麼敗質的東西吧,再看小百,吐字清晰,精神奕奕,哪裏像是鼠疫病人,心中頓湧起一股悲哀與忿怒:這幫禽獸不如的官兵!
他想開口說話,卻覺得喉中幹澀。
一旁小百已上前推了清兒好幾下卻毫無動靜,一雙清澈大眼看著他,“大夫,清兒生病了?”
他踟躕著該要如何解釋清兒的死因。小百見清兒怎麼也沒醒來,急得不行,拚命地拍打著清兒的麵頰,“大夫,你說話啊!清兒到底怎麼了?!清兒,你醒醒!”
潘大夫麵色凝重的對他說,“清兒死了。”
小百怔愣一下,他對死的概念還有些模糊,但隱隱知道清兒再也不會醒來了,不會給他分吃的,不會給他講笑話,不會陪著他了……
他緊緊箍著清兒的身子,仿佛還能感受些許她的餘溫,撥開亂糟糟的發,擦淨髒兮兮的臉,露出的麵容極其清秀,也蒼白極了,原本的包子臉因著餓瘦了下來,消瘦的麵容失了靈氣,令誰都於心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