鵝毛大雪飄落,正是寒冬季節。然而刺骨寒風並不能掩蓋此處的繁華。
京城外的南官道,一邊連接著京城,一邊連接著南方。車水馬龍,百裏一驛。熙熙攘攘的人來人往,昭示著貿易興隆,人丁興旺。
這裏是離京城最近的百裏驛,有食鋪數家,供過往旅客飲食休憩。食鋪的生意甚好,客人常常需要排隊才能用餐。雖是冬天,店老板和店小二依然忙得渾身冒汗。
這裏位置最好的食鋪是“老張記”,無疑,老板就叫老張。而一個叫王巍的小夥子,則是這個店裏的小二。
王巍端著菜在擁擠的通道裏挪移,剛給左邊第二張桌子的客人上了一盤蔥爆羊肉,右邊剛用完餐的客人就大喊“結賬”。
王巍“哎”的一聲,急忙跑過去,看了下菜單,笑著,眼睛眯成一條線:“兩貫錢加二十個銅板,謝謝!”
客人是個40多歲的中年大漢,著急上路,一聽就丟給王巍兩貫銅錢,還有幾十個銅板,嗡嗡的說:“不用找了,爺趕路。”
王巍拿著銅錢嘿嘿一笑,快速數一數發現多了十個銅板,便朝那大漢鞠了一個躬說:“謝了爺。”銅板放兜裏,利索的收拾碗筷,下一桌客人已經等不及,都坐上來了。
“小二,快點拿菜單過來,餓死了,餓死了。哎,你們就不能快一點嗎?”這一桌客人看來也很著急。
其實幾乎每一桌客人都急著趕路,貿易興隆,早點去南方進好貨回到京城,一分貨便能賣上兩分錢,去掉路費,也有半分利。利潤率50%的生意,可不是每年都有,南方這幾年盛產一種水果,曬幹了拿到京城賣,特受歡迎。這些客人,大半都是去南方拿幹果回來賣的。
而京城人的口味,時時在變,哪天口味變了,這高額利潤的生意便做不下去。所以,能抓緊時間,進多點貨,自然是好的。
就這樣一直忙到太陽下山,天黑了不好趕路,才沒有了客人,王巍和店老板老張才能閑下來。
老張記隻有一個老板,那就是老張。還有一個廚師,一個小二。小二就是王巍,而廚師是一個胖乎乎的小夥子,比王巍還小一歲,叫小圓。三人撐起了這個店。
老張和王巍負責前台接待,小圓負責在後麵根據客人下的單來炒菜,其實工作量一點都不比王巍小。
小圓靠在火爐邊,兩隻手抱著暖壺,嘟嘟的說:“老張啊,你再不招多兩個人,我和王巍就都要累死給你看了。”
老張是個瘦小的老頭,五十來歲,眼睛裏閃爍著精明的光芒,聽小圓這麼講,嗤笑道:“你頂多就是從小圓變成小扁罷了,哪裏會死?你看王巍雖然忙,可倒是越來越壯實了。忙點是好事!”
小圓翻了個白眼,跟王巍講:“你看,這老張頭明顯不懷好意想榨幹我們,一刻都不打算讓我們休息。要不我們聯合起來罷工吧?還是說,讓老張頭給我們加點薪水?”
王巍笑了笑,拍拍小圓的腦袋,說道:“醒一醒啊,你看周圍哪家店不是這樣子忙得四腳朝天,周圍哪家店又請了兩個廚師,兩個小二?”
王巍說的是事實,小圓也就不吭聲。
老張雖然精明,可終究不是坑人的老板,他歎了一口氣,道:“我也有我的難處啊。生意雖然好,利潤實在太薄了。競爭激烈,誰也不敢率先漲價,大家都怕一漲價,客人全跑到別的店裏去了。”
小圓睜著圓圓的眼睛,奇道:“百裏驛也就你們這幾個老板,大家開個會,說好一起漲不就行了?”
小圓的話,又惹來了老張的嗤笑。
“你莫非還不知道,這裏的店老板都是互相猜忌,若還能坐到一起開會,明天太陽就會從西邊升起來了。”
店裏一陣沉默,隻有火爐裏柴火的吱吱聲。
老張索然無味,小圓也索然無味,不久都爬上炕,蓋上被子睡覺了。
唯獨王巍沒有睡。
王巍的眼睛明亮,猶如天上星星那麼清澈。
他數了一數,自言自語道:“來到這個世界,已經一個月了。”
是的,王巍曾經生活在一個高度發達的現代文明社會之中,那裏有飛機、輪船、火車,有摩天大樓、電視、手機、電腦、以及無處不在的網絡……
他搞不清楚自己是穿越到這個世界,還是以前的世界隻是南柯一夢。十天前的清晨,當他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來到了這個古代世界,也叫王巍,但是身份卻成了老張記的店小二,每天要洗碗、擦桌子、給客人上茶水、點菜、算賬、收拾桌子,乃至打烊的時候把門板搬過來合上。他腦海中多了一份店小二王巍的記憶,到老張記這裏幹活,已經有五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