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海鎮的這個深秋下了最後一場冷雨,滿地疏黃的葉子稀稀拉拉鋪開,襯著光禿的枝椏,都在說著寒冬的臨近。
花瑟抱著肩膀縮了縮脖子,碎著步子跑進了鎮郊一間看似破敗的茅草屋,雨後的寒冷被她隨手關上的門隔絕在了屋外。
茅草屋不大,卻到處鋪著柔軟的草墊和碎布,原本窩在其中的貓貓狗狗聽到她進入屋子的腳步聲,紛紛晃了晃腦袋蹭到了她身邊。它們都是這座鎮子上流浪的小寵物,被她收留在了這座茅草屋裏,收拾幹淨,每日悉心照料。
花瑟放下手中的籃子,將其中的食物分給這些可憐的小動物們。她身上似乎有一種奇異的魅力,這些平日裏吵鬧折騰的畜生一見到她就都安靜下來,乖巧地在她腿上蹭一蹭然後去吃東西。角落裏一隻小貓扭了半天的身體沒能動彈,花瑟搖了搖頭,從籃子裏又拿出傷藥和紗布,開始處理那隻斷腿小貓的傷口。
小畜生們吃完了東西,見她不搭理它們,便開始嗚嗚嗷嗷喊叫爭寵。
花瑟本來是一臉無奈,卻突然冷下了一張小臉:“都給我安靜點。”
屋子裏頓時鴉雀無聲。
隻聽得屋後隱約人聲:“媽的,這附近也沒有野貓啊,叫屁啊,叫的老子晦氣。”然後又是一些窸窸窣窣的碎聲。
花瑟一個手勢示意這幫小東西們不要出聲,躡手躡腳地出了屋子。
屋子周圍同樣是幾座破房子,房前是官道的一條分岔土路,房後是一片不高不低的林子,窸窸窣窣的聲音仍從那裏傳來。
花瑟咬了咬嘴唇,順著聲音的方向追了去。沒走幾步,就見前麵林子中一個雄壯大漢的身影,右手還提了個大麻袋,那窸窣的聲音就是麻袋拖在地上發出來的。
大漢突然停了下來,花瑟急忙躲到一棵樹後,纖細的身形被完全掩蓋,但大漢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有人,麻袋一倒,一個小小的人兒被從裏麵倒了出來!
花瑟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大漢她認得,鎮裏的痞子頭刀疤,整個鎮上坑蒙拐騙的團夥都是他手底下的。他拐賣過不少孩子,將他們打殘弄瞎用於乞討,顯然被“倒”出來的這個小女孩也是其中的一員。隻見大漢掏出了腰間的鐵匕,狠狠地紮在了小女孩的身上。
一刀,接著一刀,都在不致命的地方,卻有著顯然的疼痛,傷口裏滲出鮮血,和小女孩身上單薄破爛的衣服糾結在一起。
花瑟從樹後麵慢慢地挪出步子,盡量不發出聲音,向著大漢靠近。
就在這時,一直被紮的小女孩終於有了反應,一聲低低的痛呼嚇得花瑟身形一頓,又轉眼就近找了棵樹藏在了後麵。
隻聽得大漢桀桀怪笑:“哼哼,小啞巴,看來不把你弄得更慘一點是沒辦法啊,******吃了老子的住老子的一個子都拿不到還想跑?沒門!老子這就把你弄瘸,看你還怎麼跑!嘿嘿……”
花瑟屏息凝神,此時她與大漢之間就兩三顆樹的距離,一點點的聲音都有可能被發現。
腕間三顆石子,一顆抖了抖飛向另外一個方向砸進了灌木叢裏,大漢的注意力瞬間被吸引過去,花瑟趁這個間當委身滑了過去,大漢聽到這邊有聲音,意識到自己被騙了,憤怒地轉過來,迎接他的卻是兩顆石子,不偏不倚砸向了眼眶。
大漢眼中刺痛,下意識的左手護住眼睛退了兩步,持著鐵匕的右手在空氣中揮舞,憤怒又驚恐地罵罵咧咧道:“嗎的哪個孫子?”
花瑟當然不會回答他,她的動作輕巧的仿佛腳上有貓的軟墊,不發出一點聲音,來勢卻是雷霆萬鈞,腰部發力,旋轉,腳尖上踢,準確點在了大漢揮舞的右手虎口上,大漢隻覺得一陣酥麻無力,匕首就落入了花瑟的手裏。
花瑟接了匕首,不敢怠慢,矮身一刀子劃開了大漢小腿近膝處的關節和韌帶,一套動作行雲流水,轉眼間的功夫大漢的罵罵咧咧就隻能變成痛苦的哀嚎。
花瑟想了想,然而並沒有過多思考,冰涼的匕首終是貼上了大漢的脖子。
細細的血線沿著匕首邊緣蔓延開。
花瑟閉上了眼睛。
“砰砰,砰砰……”
她聽見那是自己心跳的聲音,握著匕首的手不停地顫抖。這不過是最簡單的近身格鬥的技巧,雖然學的時候教她那人對這些技巧嗤之以鼻,但是卻還是強調了最簡單的最實用,穩,準,狠,隻要能做到這些殺人都不成問題。
雖然她沒想過自己會殺人,但在殺人之前誰都沒想過自己會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