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 異國奇緣(1 / 3)

烏雲滾滾,冷風襲麵,海天相接處,波濤洶湧,漆黑如墨,如似地獄的入口。

一艘中國造多角大帆船孤零零地行駛在茫茫無際地大海上,駛向那吃人的地獄。

這艘船的船長,荷蘭人博格神色鎮定,雙手拿著自己製作的望遠鏡眺望著遠方,甲板上的多國船員們,都已經曆太多的風雨,所以沒有人慌亂,依舊平靜的做著自己的事,目光亦如船長一樣堅定,在他們心中,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一定會和船長同呼吸共命運。

不多會,船艙裏走出一個和博格同樣俊朗,但略顯稚氣的青年,他是博格的英國助手傑克,來到博格身邊,傑克小聲說:“情況不妙啊,越來越冷,我們能作馬可波羅第二嗎。”博格道:“我不是為了做馬可波羅第二,事實上,我們在未知的領域、進行未知的探險,比馬可波羅先生更加了不起。”這兩人為了驗證馬可波羅遊記的真實性,穿越歐洲,經過土耳其進入亞洲大陸,從古老的絲稠之路曆盡千辛萬苦來到中國,在遊玩半年後,在福州買了一條船,來到日本北方修整了兩個月,向北而行.

雖然隻航行了半個月,卻經曆了不少暴風雨,他的中國船員馬有成說,這艘船再也經不起幾次折騰了,因為修理用的材料已沒有多少了。

傑克沉默良久,終於問道:“一直以來我都不問你為什麼,今天我不得不問你,你到底要尋找什麼,到底有目標沒有,要知道,這一船人的生命都在你手中啊。”博格笑道:“中國漢朝時,有一位叫王充的人寫了《論衡·訂鬼篇》說:‘《山海經》曰:北方有鬼國,說螭者龍物也。而魅與龍相連,魅則龍之類也,又言國人物之黨也。’這就是說,在亞洲的北方有大陸。”傑克聳聳肩,苦笑道:“那是神話小說呀,你也相信嗎。”博格也笑了,道:“當然不能完全相信,可是一千六百多年前亞裏士多德先生的話你應該相信了吧。”

傑克冷得渾身打顫,可還是裝作沒事般笑笑,瀟灑地作了個請的手勢博格講講那位大人物到底說過什麼。博格放下望遠鏡,抱著羅盤,一邊看著遠方,一邊說:“亞裏士多德先生發現了北極圈,是我們的鄰國丹挪威更北的地區,可是他說我們這個星球是圓的,那麼在地球的另一邊是不是也有一塊相鄰的區域應該屬於北極圈呢,我就想借著這個證實馬可波羅遊記的機會往亞洲一行,並往北航行,希望能有所發現。”傑克被完全震驚,可是他深知如果不能活著回去,就算有了什麼發現,也不可能讓世界知曉他們做了什麼,博格看出他的想法,說:“大約一年前,你們國家有個林恩.尼古拉斯的僧侶,繪製了一張想象中的“北極地圖”,他認為北極是一塊位於旋渦中心的磁石,周圍環繞著陸地,陸地被河流均勻分割成四部分。雖然他是想象,可我完全相信他的想象是有根據的,是根據他的淵博知識得到的正確判斷,隻要有陸地,不管自然條件如何,都應該相信有人類。”傑克鬆了一口氣,道:“好,我相信沒有跟錯你,跟著你我真地從來都沒有後悔過,請原諒我剛才的懷疑。”“你懷疑過我嗎。”博格拍拍他的肩,自負而自信地笑笑。“我多希望象發現冰島的加蘭特船長能在什麼吉祥鳥的帶領下發現我想象的大陸。”

這時他們的中國船員馬有成失聲叫道:“船長,你看那是什麼,我們好象發現大陸了。”兩個歐洲人都會說中國話,因此馬有成可以和他們交流,博格趕緊拿上望遠鏡,向著馬有成手指的方向望去,傑克看見他的手不多會在劇烈地顫抖,搶過望遠鏡細看,博格並不在意,他的這個望遠鏡的觀察距離也不是那麼如意,當下衝到正前方去看。

傑克看了會,叫道:“船長,那好像是一條遊動鯨魚,根本不是大陸。”博格很驚異,問:“朋友,到底是我的眼睛出了問題,還是你眼睛出了問題。”傑克正要說話,忽覺一陣惡心,頓感頭暈目眩,當即栽倒在甲板上,博格大驚,正要撲上去扶起他,突然一股巨浪躍上甲板,竟硬生生地將他衝到船尾。

博格知道,悲劇終於要發生了,他顧不得疼痛,抓著欄杆頂著巨風,迎著巨浪艱難地行進了一盞茶時間,摔倒三次,有兩次險些掉入海中,才勉強來到船舵旁,命令船員將受傷的舵手抬走,可是他的聲音很快就被風聲淹沒,所有的人都分不清是在船上還是淹沒在海中,隻好親自掌舵,避開風浪。

風雨聲中,他的日本船員野田大造既不想逃命,也不想救任何人,隻是仰望著蒼天,叫道:“淹沒蒙古大軍的神風啊,盡情地吹吧,就讓我死在海裏吧。”馬有成瘋狂地撲上去,甩了野田一耳光,把他打醒了,這才投入到自救和救人的行列中去。

大概過了一個時辰,這艘可憐的船隻終於憑借著博格高超的駕駛技術逃離了危險區,可是馬有成告訴他,三個人失蹤,兩個人死亡,五個人輕傷,一直在手中的羅盤更是已不知去向,找了任何地方都找不到,很可能已掉入海裏,博格臉色蒼白,心象掉進冰窟裏,他知道沒有羅盤就等於失去了眼睛,是不可能完成自己偉大的航行,更何況船員的士氣已到冰點,死在茫茫的大海裏幾乎是唯一的選擇。這時傑克在三個人的攙扶下,大聲道:“我們要支持船長。”船員們有氣無力地舉了舉手,喊不出聲來,博格笑道:“好的,你們看,現在是順風順水,咱們就這樣一直走下去,以晚上的星星為目標,不管怎樣,都能發現未知的世界或是回到亞洲。”他知道這是謊言,隻希望這些人不要死在絕望中。

最後作了一次總清點,船上的淡水保存得最好,但隻可以喝十天,食物損失不大,也隻能夠吃半個月,修理的材料則隻能可以維持一次剛才那樣的災難。大家都知道,就算不遇上風暴,來時兩個月,回去就算一直順風,也未必能提前一半時間到亞洲,何況沒有羅盤,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船行了近半個月,幸保無事,可是沒有發現大陸,沒有目標。

最後一滴水也終於喝完,最後一塊麵包也吃完,博格依舊象座塔一樣穩穩地屹立在甲板上,讓船員們心裏多少有些安慰。可他自己的心裏卻在流血,傑克有一位美麗的妻子,所有的船員也都有家室,唯獨他什麼都沒有,自己死了也就算了,可是那麼多人的家庭卻因此破裂。

一日,大霧迷茫,一直都挺立在船頭的馬有成看著大副製作的海圖,久久沒有說話,在這個中國人思考時,連博格都不敢打擾他,現在傑克有病臥床,馬已經取代了他的地位。也不知過了多久,馬有成興奮地叫道:“朋友們,我們回到亞洲了,現在的位置應該是日本北方和南方島嶼之間的津輕海峽,大家向南,可到日本,繼續向西,可到中國或高麗。”船員們一陣歡呼,大家都提議先到日本休整。

向南走了半天,霧也散了,大家看到前麵出現有條黑色地船隻駛來,都象見到老朋友似地歡呼起來,可是沒多久,野田大造驚恐地叫道:“天呐,那是海盜船,我們完蛋了,快跑吧。”博格通過望遠鏡望過去,見船身上有個骷髏,也知道形勢不妙,趕緊掉轉船頭,向西駛去。後麵那搜船拚命追趕,甚至還放了幾炮,還好沒命中目標。但海盜船象隻瘋狗一樣,拚命纏著,狂追中國大帆船,整整追了五個時辰,後來見天色不好,才放棄追擊。

親自操作船隻的博格鬆了口氣,苦笑道:“看來當海盜也不容易啊。”船員們都笑不出來,且不說經過一番追趕,現在不知是在什麼位置,天又陰沉下來,海風開始猛烈,隻過了半個時辰,藍色的大海象被人用一把巨大的刷子齊齊地染成了黑色,一名在高處瞭望的船員也被風刮到了海中。

這隻是個開始,這隻是個序幕,還沒等博格來得及下達入海救人的命令,海浪突然卷起,比船還高三倍,撲向這艘已沒有了生氣的多角帆船。臥病地傑克不知何時從船艙裏跑出,放聲大笑,叫道:“結束了,結束了,親愛的朋友,親愛的博格,替我照顧瑪麗,我知道你一直都喜歡她的,我也從未後悔跟著你,真的。”最後兩個字剛剛說完,就縱身躍入大海中,自從上次發現所謂的鯨魚後,船員們就知道這位大副的精神很不正常,沒想到他在這時堅持不住,馬有成和一名印度船員撲上去,想要抓住他,可為時已晚,博格淚如雨下,失聲叫道:“傑克,傑克,我親愛的朋友,你這樣死了,瑪麗他不會原諒你的,更不會原諒我,我才該死呀。”亦要隨朋友而去,終於被身邊的船員拉住。

最後一次災難也隨之來臨,狂風暴雨一次又一次衝擊、洗刷著船隻,堅持了半個時辰,當船身被打了兩個大洞,當水從底艙漫上甲板後,所有的人終於放棄了,馬有成走到博格身邊,說:“船長,你是我見過的最好的人,船員就是要死在大海裏,我深感榮幸的是能和你死在一起。”博格擁抱了他一下,左手握住馬有成,右手握住一名高麗船員。最後大家的手都握在一起,縱身跳入海中。

不一會,這艘中國大帆船沉沒了,象烈火燒烤的蒸汽一樣迅速消失在海麵上。

當博格醒來後,他看見自己置身於一間很明亮的房間裏,躺在很溫暖的地炕上,可以看到窗外的風景,還可以很清楚的看見一位美麗的東方少女在外麵客廳吃飯,趕緊爬起來,穿好衣服,叫道:“姑娘,是你救了我嗎,我的船員們呢,他們都活著嗎。”他心急之下說的是英語,少女看見他醒來,自是很高興,但卻表示聽不懂,博格隻好用日語說了一遍,少女還是聽不懂,博格便用中文,少女很是高興,說:“這裏經常有做生意的中國北方人來,他們的語言我們都會一點。”博格這才明白自己是到了中國和日本的鄰國高麗,一番交談,才知道在同時跳海的船員中,有一名安南人死亡,有兩人失蹤,加上馬克,就是有三名船員還找不到下落,他最欣賞的幾名船員如馬有成等都還活著。至於他們沉船的地方,則在日本海以西,朝鮮半島以東、中國以南十八裏,其實都已快到高麗了,不由得暗歎可惜,如果傑克能堅持一下就好了。

少女問他是哪裏人。博格道:“在下是尼德蘭王國的臣民。”少女有些困惑,問:“尼德蘭在什麼地方,我還是不知道。”博格簡要回答後,說:“現在我們尼德蘭王國還被西班牙統治,但終有一天,我們會獨立的。”少女聽罷,很感興趣,道:“多給我講講地理方麵的知識,一定很長見識。”接著又說:“其實高麗也是大元的屬國。”兩人都笑笑,表示同情和理解。

這地方是清津裏附近的一個小魚村,這少女名叫金愛貞,和父母生活在一起,三人都懂醫術,平時也打點魚,或吃或賣,生活還不差,博格是個孤兒,看見這一家人如此溫馨,忽然覺得自己一向鄙視的家庭生活比去冒險有趣,在床上靜靜地死去也許要比泡在冰冷的海裏死去也舒服多了。

他聽說馬有成等人早已醒來,住在鄰居家中,趕緊去探望,十幾位船員見船長醒來,都很是高興,一幹人等幫著照顧自己的家裏作些家務事,打點魚去賣,每日喝喝酒,唱唱歌,倒也別有一番情趣,但都絕口不提遠航的事。至於請人幫助查找失蹤人員一事,過了一個月,魚民都表示放棄了,於是,船員們也都不抱幻想,在濃重祭悼了三位失蹤,實則已經死亡的三位船員後,都打算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