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仍記得那晚下著大雪。滿天淩亂的雪花阻擋了我的視線，以至於今天我見到麵前這個男人時竟隱隱不能確定他是不是我要找的人。
“李嫂，帶二小姐下去。”
“是，老爺。”
我向座上的老爺和大夫人福了福身子，隨著那個被叫做李嫂的女人從大堂側門退下向後院走去。
剛走出門幾步，我便聽見大堂裏傳來杯子被摔碎和一個女人絲毫不加掩飾的憤怒的聲音：
“霍衡遠，你執意把她接回來是什麼意思？覺得那根刺紮在我的心上還不夠，一定要再放進我的眼睛裏麼？”
“那件事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你就不要再糾纏了好不好！”老爺的憤怒看來並不亞於大夫人。
“霍衡遠，十九年來我柳晴為你理內務平外難，沒有功勞難道還沒有苦勞麼？你就這麼心心念念那個不要臉的賤人！她死了都不給我安分！”
“夠了！…”
李嫂在我旁邊悄悄看了我一眼，我低下頭，隻是跟著李嫂漸漸走遠。
李嫂不可謂不精明,見識到我剛剛在大堂上受的冷遇後，言語和神色間便已少了些許剛接我進門時的討好。
我微微打量著周身，亭台廊閣，****草木，無一不是精致而矜持的。我一身的粗布麻衣，想來應是顯得格格不入吧。在我仍舊好奇地四處張望的時候，李嫂停在一扇門前喚我一聲。
“二小姐，到了。”
我上前推門而入。屋內頗為整潔，也算寬敞，卻也還透著些許的淩亂，看得出是匆忙之下收拾出來的。我不以為意，轉過身子向李嫂說到：
“麻煩李嫂帶我過來了，我初來乍到，對這裏不甚熟悉，有什麼規矩也不曾獲悉，還希望李嫂能夠多多提點。”
“二小姐哪裏的話，老爺既已把您接回府，那自然是要您把家和心都安在這裏的，您有什麼不懂來問，老仆自是不敢怠慢。二小姐舟車勞頓，還請稍作歇息。老仆還有事在身，就先行退下了，待會兒自有丫鬟小環來服侍您。”李嫂說完，便福了福身子退下。
我進了屋，敞開門，在桌邊的凳子上坐下，掂了掂茶壺，空的，於是便靜靜坐著等人來。過了不一會兒，傳來怯怯的敲門聲，我轉過頭，對門外那個穿淡粉色衣服的小丫頭笑了笑。
“你就是李嫂說的小環嗎？快進來吧。”
小環遲疑著點了點頭，走進門，站在一旁，低著頭怯懦道：
“四小姐好，奴婢小環，從今天起開始服侍二小姐。”
先前打量她的身形，便知她的年紀不會太大，再聽她的聲音，細細小小，應是還未過金釵之年。如此一想，心中隻覺親切。於是又笑了笑問道：
“小環，你今年可滿十三歲？”我本隻是隨便一問，不想小環竟是撲通跪下，再抬頭已是滿臉淚水。
“二小姐，我前些日子剛滿十三歲，不是不是，奴婢前些日子剛滿十三歲，求小姐不要嫌棄小環笨，小環會努力的，求小姐你發發慈悲吧！”邊說邊把頭在地上碰出了聲響。我在旁邊看的有些愣住，回過神來趕緊把小環從地上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