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並沒有太陽,不知哪來的光和熱,撒在李農的身上。衣服早被各處傷口滲出的血跡浸透,被那莫名的光和熱輻照,傷口混合著破爛衣物結痂,然後繼續撕裂,淌血,結痂,周而複始。
李農忘記了很多,他不知道自己從哪裏來,要到哪兒去,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個該死的地方,出現在這裏之前在哪兒?身上為什麼會有這麼多,密集的,恐怖的傷口。他的記憶出現了斷層,知道的,隻是自己的名字,李農。
他忘記的實在太多,多到連自己的父母親人都沒有一絲絲的印象。
“真是夠了啊,這個該死的地方!這該死...該死的...”李農失魂的呢喃著,緩慢爬行。從一開始無方向的奮力亂跑,到現在隻能趴在朝著前方四肢並用,隻為了多挪出哪怕是那麼小小的可憐的一步。至於方向,這一路的途中,李農已經看到了不下三十處的破碎骸骨。就像是路標指示,從最開始見到的那根泛黃碎骨開始到幾步後麵的腐朽的骨掌,接著是三四米後麵的發了黑的頭顱。一路下來屍骨從集到稀,像有隻無形黑手操控一樣,在到李農要絕望了,或近或遠,眼中總會出現一塊幾塊的骨頭。李農忘記了很多,但在第一眼看到那泛黃碎骨之後,他的意識第一反應,那是人類的骨頭!
李農四肢朝天,眼睛微眯著,找尋那並不存在太陽,右手撈起一團半透明的軟體生物,塞入嘴中咀嚼,吞下。這兒有一灘水,水中有這地方唯一的吃食,水源邊上沒有任何骸骨。
不斷出現的不同部位的人的碎骨,大小不一的水源,還有那沒有任何味道但至少可以免於餓死的半透明生物,在不斷的提醒著李農不是在虛無中原地踏步也避免了一個偉大的精神病人的產生。
這裏沒有時間的概念,四周虛無一片,就像閉上眼睛,徹底放鬆身心之後腦海中出現的那種空!
這裏沒有太陽,卻有光,讓整片虛無白茫茫明晃晃。
李農想過就這樣躺著,然後等死,他也這樣做了。在飽吃一頓之後,用手給自己洗了臉,正了正已並不存在的衣冠,稍稍恢複了點體力的他,呼喊著大步的超前跑,張開雙臂,就像雛鷹第一次從懸崖飛下,開始在藍天中穿行,和風雲共舞,那般的驕傲。
不知跑了多少的距離,傷口撕裂,血的灑出,終於,李農躺在了地上,安靜的閉上了眼睛。
“老子終於解脫了!”
世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有時候,死,也不能稱心如意。
李農的身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群螞蟻,拇指大小,兩個觸角下麵是一張微笑著的人臉,密密麻麻。
最前那隻螞蟻,用觸角輕碰李弄的身體,然後窸窣爬了上去,在李農的心口停下,用力一咬,一大塊血痂被撕下,新鮮的血液湧出,那螞蟻探頭,伸出一根口器。品嚐到新鮮的血液之後,觸角下的那張笑臉,愈發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