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南郊大禮(1 / 2)

顯德十年的冬天和往常一樣蕭索,但是進入十一月之後的東京城卻是熱鬧非凡,各個藩鎮或者節度使親至,或者派來了龐大的使節團,三山五嶽五湖四海的各色人員、物產齊聚,把個東京城給塞得滿滿的。

自從年輕天子繼位以來,他親征北伐攻取了幽薊,又派大將領兵收取了南平和武平軍,朝廷直轄的地域擴大了,完全聽從朝廷調遣的藩鎮增多了。之前隸屬敵國的藩鎮,還有半獨立的藩鎮,隻要是在朝廷禁軍的兵鋒之內,順服者或者保留原職,或者得到升遷,不過都各有賞賜不等;違命者則要麼殞命沙場,要麼被遞解進京授以閑職,其實等同於幽囚。

有了這些活生生的示範,天底下的人還會有什麼不明白的?如今天子即將在冬至日親祀南郊,並且早在八九月份就已經傳詔天下了,哪個接到詔旨的藩鎮、屬國敢於等閑視之?有誰不是或者遣使入貢以助南郊,或者奉表赴闕陪祀的?

南唐國主李弘冀的使者來了,唐國吏部侍郎韓熙載、太府卿田霖攜來貢銀二萬兩、金銀龍鳳茶酒器數百事,唐國中書令、吳王李從嘉又一次赴闕,預備陪祀南郊。

吳越國王錢弘俶的使者來了,其長子檢校太保、領建武軍節度使錢惟濬入貢白金萬兩、犀角、象牙各十株、香藥一十五萬斤、金銀真珠玳瑁器數百事,並陪祀南郊。

自稱為清源軍節度副使,並且權知泉、南等州的陳洪進,他的使者魏仁濟又來了,還是為了原先的那件事——求著朝廷認可清源軍對陳洪進的推舉。與上一次稍有不同的則是,這一次陳洪進的準備十分充分,在魏仁濟上一次無功而返之後,陳洪進就在泉州民間百般搜求,令家財百萬以上者捐錢換協律、奉禮郎等官職,並蠲免其丁役,總算是湊齊了豐厚的貢禮,裝船從泉州經過海路長途抵達登州(今山東省蓬萊市),然後再輾轉來到東京,正好趕上了南郊大禮,為此奉上白金萬兩,乳香、茶、香藥萬斤。

檢校太保、江陵尹、荊南軍節度使高繼衝更是來了,他本人在獲知天子即將親祀南郊的消息以後,早早地就表求入朝覲見,在得到允可之後即馬不停蹄地舉族赴闕,就等著在天子身邊陪祀。

除此以外,各地舉族赴闕的節度使還有很多,除了剛剛打下來的荊、湖等地守臣不能輕動,範陽軍、盧龍軍兩大節鎮需要備禦契丹,雄武軍節度使和鳳翔節度使是剛剛就任半年的,其他各大節度使正在絡繹不絕地趕赴京師。

這些情況,通過各種表章和錦衣衛巡檢司和密報彙總到了郭煒這裏,讓他大感欣慰——繼位四年多以後,現在終於是一切盡在掌握了。曆朝以來的傳統漢地,除了依然以天子自居的後蜀與南漢,其他地方要麼已經完全直屬,要麼已經納頭便拜,當然,對南唐的那個李弘冀還得防著一手。至於那首鼠兩端的定難軍和雄踞塞外的契丹,就隻能等整合好中原的人力物力之後再去對付了。

當然,也不是沒有壞消息的。

從秦州離鎮赴闕,準備在東京致仕的前雄武軍節度使兼西麵緣邊都部署王景,因為確實是老病交加,在從秦州返回東京的一路上行道遲遲,最終還是因病留駐西京洛陽,於前不久薨逝。

山南東道節度使、西南麵兵馬都部署、湖南道行營都部署慕容延釗卒於鎮。

守太保、太原郡王王景薨了倒是沒有什麼,反正他已經離鎮了,郭煒讓他歸朝,本來就是打算讓他回家頤養天年的,雖然現在並沒有能夠達成這個願望,不過以王景薨逝時的七十五歲年紀,怎麼也算是高齡了,薨了也沒有太多的遺憾。

秦州那邊自有韓通在鎮守,對後蜀的備戰工作不會因為王景的薨逝而受到絲毫的影響,真正會受到影響的是王廷義、王廷睿、王廷訓兄弟三人,丁外艱那是要罷職守製的。

當然,有郭煒在,這種事情就隻能算是無足輕重了,作為皇帝,他手裏麵自然有對付這種儒家禮製的權宜工具。郭煒可沒有打算在這時候再對禁軍將領進行一次調整,於是西頭供奉官王廷睿仍然依製罷職回家守喪,而殿前司都虞候王廷義和錦衣衛親軍金槍右廂第五軍都指揮使王廷訓則馬上就都被奪情起複了。

奪情起複這個工具麼,相對於喪期守製的這個“經”,那就是儒家“經權”之中的“權”了,現在則已經成為了郭煒手中的一張牌,雖然這張牌並不是完全可以由他來控製的——至少在啟動時間上不是郭煒可以把握的——但是他可以借機好好地運用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