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穀雨趴在南汀的背上瘦小得可憐,不過,後來幾年,她突然像被打通任督二脈似的,身高噌地就上去了,在同學們嘲笑她小不點兒的時候,她不知不覺長到了165公分。而上高中以後,再也沒有人叫她小不點兒。
其中有過一段瘋長身體的時間,經常到了半夜想吃東西,南汀便在冰箱裏備了好多零食,有時候他若醒著,便會起來,給她簡單地炒個飯,或者下碗配有荷包蛋的麵條。穀雨都會很給麵子,吃個精光。
半夜,穀雨也不知是想念麵條的味道,還是真的餓了,竟然又醒了。她睜著眼睛仔細聽了聽外頭的動靜,悄無聲息的。於是她掀了被子下床來,輕手輕腳地出了房間。
隔壁房間的門敞開著,屋裏一片漆黑,南汀還在加班沒有回來。
南汀這套公寓本來是二室一廳的房子,一間房用來做臥室,一間房用來做書房,可是穀雨搬來以後,他就把書房整理出來,重新做成了臥室。他的書房被霸占,隻得將東西都轉移到事務所的辦公室,偶爾加個班什麼的都在事務所,因此時常晚歸。若是他那晚要加班,穀雨睡前必定會接到他的電話,像個老媽子一般囑咐一番。
穀雨踩著棉拖,轉身朝冰箱的位置走去。她沒有開燈,隻借著從陽台透進來的一點光前行,可是,這裏她已極為熟悉,哪怕閉著眼睛也不會走錯。
從冰箱裏翻出一個吃了一半的麵包,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牛奶,穀雨回到房間,在書桌前坐下來,吃一口麵包喝一口牛奶。南汀總說她的飲食習慣不好,可是她也總當耳邊風。
喝完最後一口牛奶,穀雨去洗漱間刷牙,然後重新回到床上躺好,經過這些折騰,睡意也幾乎全散了,她便仔細聽著外麵的動靜。
不多久,她便聽到了關門聲,雖然南汀的動作放得很輕,可她還是聽見了。摸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兩點零八分。比昨天晚了八分鍾。
她嘴角似揚未揚,收起手機。
升上高中以後,南汀就給她買了這部手機,第一個存進去的自然是他的號碼,第二個是許笑晴的,後來又陸陸續續地存了一些進去,老師的同學的,不過聯係最多的,還是他。
穀雨翻了個身,臉朝著門,從門縫底下能看見客廳的光亮。她慢慢閉上眼睛,過不了一會兒便睡著了。
第二天在鬧鍾的催促下醒來,她睜著惺忪的睡眼去洗臉刷牙,發現南汀已經在做早餐了。
“叔叔,早。”她的聲音裏仍有濃濃的睡意,聽起來有點含糊。
南汀回過頭來,隻來及看見她的背影,洗浴室的玻璃門就被她拉上了,他無奈地搖了搖頭。
穀雨揉揉眼睛,盯著大鏡子裏的自己,原本齊耳的短發,現在已經快要及腰了,她還記得那時候她剛剛搬來,人比洗漱台高不了多少,那時她比班上最矮的同學還要矮了一個頭,也莫怪同學們要嘲笑她是從矮人國來的小不點兒了。
收拾好自己出來,南汀已經把早餐端上餐桌了,土司、番茄醬、沙拉醬、煎雞蛋、牛奶。穀雨坐過去,香氣撲鼻。
她懶洋洋地打了一個哈欠,抬頭看到南汀神清氣爽的模樣,不禁有點小鬱悶,明明比她睡得晚得多,又比她起得早,是否這個人的構造與眾不同?
南汀注意到她的視線,看過來,“怎麼了?”
她搖搖頭,微微低頭,認真地在土司上塗滿番茄醬和沙拉醬。
吃完早餐,穀雨回房換衣服,南汀等她一起身就開始動手收拾餐桌,這幾乎是他們之間的默契。等穀雨再從房間出來時,南汀一定已經換好鞋在等她了。穀雨就是想不明白,為什麼他就是比自己快一步呢?
去學校大概要二十分鍾車程,穀雨坐在副駕駛,她從書包裏找出英語書,通常這二十分鍾都被她用來預習今天要學的英文單詞,上高中以後,她的語文成績和英語成績幾次考試都保持著年級第一,數學還是很弱。
每次南汀看著她的數學成績皺眉頭的時候,她就會寬慰他,“叔叔,有擅長的肯定就會有不擅長的呀,我們都是凡人,不能苛求別人完美。”
南汀總會被她說得一臉無奈。
車在校門口停下,穀雨已經收好英語書,提著書包下車,她把書包背好,然後伸手敲敲車窗,等南汀把玻璃搖下來,她彎腰湊過去。
南汀說:“認真上課。”
穀雨的嘴角立刻勾出一個似揚未揚的弧度,“認真開車。”
穀雨直起腰,同學們陸陸續續從四麵八方湧進校門,她一眼從人群裏看到自己的同桌肖豔茹。對方也朝她招手,喚她的名字。她呆在原地,等肖豔茹走過來,然後一起進去。
南汀坐在車裏,從半開的車窗看著她們並肩而去的背影,這四年,穀雨的改變很明顯,性子上的改變可能還不是很大,原本的內向變成了一種淡然,外在的變化卻是連他也嚇一跳,她現在站起來,居然能夠到他的肩膀了。
不過這也免了他的擔心,當時她比同齡的孩子都要矮了一大截,他帶她去看醫生,支開她詢問醫生這是什麼情況。
他記得醫生當時是這麼說的,“營養跟不上,以後注意多補充營養。”
她的外婆住在小鄉鎮,據他所知,條件並不好,生計都難以維持,還要送她上學,營養方麵自然忽略了。
南汀搖上車窗,發動引擎,車身緩緩滑入主車道,最終沒入一片車流裏。
隔了一個星期,穀雨她們班級組織出去春遊,地點是h市遠郊的月亮島,第一天上午去第二天下午回,也就意味著要在那裏過夜。同學們一聽是住帳篷睡睡袋,立刻沸騰了。肖豔茹湊過來,說到時候她們住一個帳篷。
穀雨當時沒有答應,晚上放學學家跟南汀說,南汀正在往洗碗池裏倒洗潔精,回頭看著倚在廚房門口的她,問道:“不想去?”
是啊,完全不懂他們在興奮什麼。她搖搖頭,“我寧願在家睡得天昏地暗不知今夕何夕。”
南汀難得地笑了,“豬八戒。”
穀雨輕哼一聲,“反正不想去。”
洗碗池裏不時響起碟子撞到碟子的聲音,砰砰砰的,南汀的聲音夾在其中,“去吧,機會難得。”
穀雨看著他的頎長的背脊,又輕輕哼了一聲,等南汀回過頭時,才發現她不知什麼時候走了。
不過,穀雨第二天一到學校就答應了肖豔茹睡同一個帳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