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白青枳內力恢複八九成的時候竹空空便向他道別,此時已過中秋,關外下了一場大雪,二人牽著馬邊走邊聊,綿陽城因大雪很多人都不出來,隻他們在清冷的街道行走。
待二人走到綿陽城門口,竹空空看向白青枳說道,”哥,說一萬遍珍重都是徒勞的,待我走後你還是會醉生夢死的活著。其實你想去陪夫人,可是出於對她的承諾卻始終做不到。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無處話淒涼。你有心殉情,卻因為世俗不得還困住自己。今日你我分別,若是有緣還能再見,若是無緣恐怕就是永別。竹空空修行尚淺,說不出一些大通禪理道法來度化你,隻一點,人生再世不止兒女情長可寄托。你若沉迷我亦不多言,你若看開我亦不欣喜,與師傅當初遇見你時一樣,亦希望你活著便好。”
白青枳嘴角浮出一抹笑意,“空空,我雖摯愛橘兒,可是她過世後我也曾在煙花之地徘徊,武林中放縱風流。從未遇見像你這樣的女孩。你我算是知己投緣,為兄隻關心你離開後的安危。”
“不用太擔心,無非是世俗之人看不透得不到而已。前夜夜觀天象,發現紫微星最亮的輔星突然黯淡無光,恐京城會有異動,我回道衍師伯身邊。哥,我雖為女流之輩也有報國之心,空空是拿你當親人才談起,先祖是追隨太祖皇帝打江山的武將,本族姓常,隻因為殺戮太多如今隻剩下我這一脈,本承祖訓是以保衛大明江山為己任。如今空空孤家寡人一個,了無牽掛若有生之年能做些利國利民的善事也不枉到人世間一回。今日一別,就是你我君子之交,大哥珍重,空空走了。”
說罷,竹空空上馬揚鞭而去,白青枳搖手告別目送她背影。待她消失才慢慢回府,經此曆練的白青枳頭發已有一束發白,卻也更襯托他絕世容顏的氣質,他知道竹空空選擇報效朝廷不是出於本心或是祖訓,而是為其他事情,至於為什麼沒必要知道,二人能把酒言歡已是人生一大樂事。再有她言語間也是希望自己能振作起來不要連個娘們都不如,難為她小小年齡就有這份俠義心腸。自被她治好失心瘋就已經決定重振白家堡名望,就如她所說,世間最痛苦的分別不是生死而是愛不得放不下。橘兒雖離世,可她為自己留下孩子,此一生能與她攜手過了十年人生也無遺憾,隻要心中她是唯一妻子她就永遠活在自己身邊。想到這裏,白青枳緩緩歎口氣,想開了看淡了也就釋然,自己命數隨天定,百年之後還是能與夫人同寢,未嚐不也是一種幸福。
竹空空快馬加鞭,大雪封路不好走,好在這一路白堡主都有安排,她順利的入關便趕至新皇城的皇覺寺,心裏默默祈禱希望師伯平安無恙。
風塵仆仆的空空進了皇覺寺,看管皇覺寺的和尚都認得她,立即通報了道衍,道衍讓她去禪房,師伯的禪房如春天般溫暖,這是空空進去後的第一感受,不需要披著厚厚的鬥篷。道衍穿著棉絮做的僧袍,那件僧袍他穿了好多年,上麵有很多縫補的痕跡。竹空空脫下厚重的披風跪在道衍師伯身邊,傻傻的笑,道衍眯著眼手裏轉動佛珠,也衝她笑。
“師伯,空空不辱使命,可有獎勵。”
“確實不錯,不愧是我道衍的弟子。”
“師伯,你糊塗了,我是你師弟的徒弟,你的弟子門人遍布天下,可惜沒有我。”
“對對,差點忘了,你叫貧僧師伯呢。”道衍揉揉自己的太陽穴,然後輕輕的咳嗽幾聲。臉上潤紅的皺紋一抖一抖的,誰能想到這個慈眉善目的老和尚
是名震天下攪的大明皇朝易主的黑衣宰相。
“師伯,你可真狠啊,師父就我這麼一顆獨苗交給你看管,可這一出江湖差點名節小命都賠進去。”
“既然出了江湖,都身不由己,管你是誰,師伯又不是佛祖。佛祖都割肉喂鷹,你能平安無事的出現在我麵前就知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