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從花田回來後秦笙和秦霽就沒再來過,天堯帝也難得的多日沒有宣洛長安進宮,洛長安和洛兮因此很是過了幾天安生日子。
時間一天天的過。洛兮的入族儀式辦過了。入族儀式那天天堯帝及眾位皇子大臣都有在場。洛長安在洛兮身旁,看見了在一堆皇子大臣中間的秦笙。心中突然就覺得苦澀。
其實她和秦笙的交往並不多,如果不是因為天堯帝這一紙聖旨將她和秦笙綁在一起,恐怕他們一輩子都隻會互相禮貌而疏離的互稱著哥哥妹妹,更或許哪日她會操刀向他,到那時要麼他死要麼她活。刀起刀落都不會覺得心有愧疚都不會覺得難過。可既然遇見了,便再無法逃脫。過不了幾日,他會是她夫,他和她這一生都會有千絲萬縷扯不斷的關係。即便他們沒有感情,可畢竟,他是她丈夫啊。來日她該怎樣麵對他。
原來這世間,竟真有種種說不清的苦。每個人之間,都不是單純的愛和恨。
強大的始終是命運。
洛兮入族儀式後又過了幾天,便是翊王的封妃大典。
郡主府、翊王府都處處張貼著大紅的喜字,懸掛著燈籠,一派紅火喜慶的景象。
人人都在談論著這場婚事。人盡皆知,朝陽郡主的父母早年便死於一場冤案,她現有的親人隻有前些日子剛入洛氏宗牒的芸兮郡主洛兮。民間流傳天堯帝原本打算以郡主的義父的身份到郡主府送郡主出嫁,可翊王是他和皇後的親生兒子,所以便和皇後留在了翊王府等待迎郡主進門。不管怎麼樣,皇帝和皇後親自等候,都是給足了翊王和朝陽郡主麵子。
封妃大典當日清晨,洛長安便從床上被洛兮連拖帶抱的喊起床。然後一大堆喜娘、婢女一直圍著她團團轉。
半日後一切妥當,洛長安也已裝扮完畢,隻等著吉時一到秦笙來迎親。
洛長安看著鏡子中鳳冠霞披的自己,隻是愣愣的不說話。
爹,娘。女兒終於長大成人,嫁做人婦。隻是可惜你們沒能在我身邊,送我出嫁。
爹,娘。我嫁給了他的兒子,你們會怨女兒麼。
洛兮坐到洛長安身邊來,握住她的手,輕輕開口道:“別難過,將軍和夫人若還在世的話,看到今天這場景定然很開心。”
洛長安看她一眼,眼神木然。
洛兮歎一口氣,把她擁到懷中:“你現在對秦笙沒感情,我自是支持你去報仇。但是將來若真有哪一天,你對他動情了,那麼你且記著,你盡管去。無論你做什麼,我都是歡喜的。”
洛長安依舊沒說話,隻是伸出手來,緊緊的抱緊了洛兮。
門外傳來小太監悠長的傳報聲:“翊王駕到——”
洛長安更緊的抱住洛兮。
洛兮苦笑一聲,掰開洛長安的手,為她帶上鳳冠,將前麵的珠簾垂下來,微笑著:“去吧。”
洛長安不動作,任由洛兮扶起她,往門外一步步走去。
門外一身新郎喜服的秦笙正在等候,看著她一步步走向他。
走到秦笙身邊,洛兮落下淚來,卻還是強自微笑,將洛長安的手交至他手中:“長安沒父母,所以隻有我這個做姐姐的送她出嫁,翊王莫怪。長安嫁到翊王府後翊王可要好好對她。芸兮就這麼一個妹妹,要是在你那翊王府受了半點委屈,我便立馬把長安接回郡主府。翊王可不能負了我們長安。”
秦笙淺淺鞠了一躬,站直身後道:“這是自然。”
洛長安渾渾噩噩的,這一天怎麼過的也記不清。她隻記得,在她上轎時,看見阿兮站在郡主府的大門前,遙遙望著她。上轎後她雖看不見,但她知道,她知道阿兮一定還在那裏,一直看著。
女子出嫁本是喜慶的事,可洛長安心中盤桓不去的,隻有悲涼。
嫁人,離開了最最最割舍不下的阿兮,嫁到了注定有一日要相逢成仇的秦笙身邊。
秦笙。我們不愛。於是能做的隻有相互折磨。
如果愛,也隻能是錯愛一場。
新婚當夜,洛長安在秦笙懷中沉沉睡去。夜半時分感覺到身邊的人動了動,隨後床榻一輕。洛長安沒有睜眼,隻是靜靜聽著。
許久後,洛長安微微睜開眼睛,看見了床榻邊散著的淩亂的衣物,再往前,桌邊坐著那人。微暗的燈光下,那人的背影顯得分外孤涼。
室內有輕幽的簫音響起。
夜微涼,燈微暗,曖昧散盡,笙歌婉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