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淑子抬頭看上去,就見半空中浮著一隻虛影,能看出大體輪廓,是一隻巨鳥,尾羽極長,脖頸粗短,頭部碩大,形狀怪異,好像有三個頭。世上最大的猛禽南非兀鷲的翼展也不過才三米,這鳥影展開翅膀,目測翼展有五六米,說是鳥,簡直像頭小型翼龍。
三頭長尾的形象和陰陽司描述的脊鷸吻合,像這種鬼門內的刑役,在人間典籍上基本沒有記載,就連陰司代差和駐留陽間的地方鬼也少有知道的。
脊鷸懸停的位置不高,和六樓樓頂平齊,它從斜上方緩緩降落,順地滑行,伸出粗長彎曲的腿部,用利爪攻擊張良。張良上身已經完全異變,這時的皮膚該是堅硬如殼,利爪掠過時,卻能在他身上拉出血口,傷口周圍的皮毛像被腐蝕一樣,瞬間焦爛萎縮,碎肉成片剝落。
陽煞能吞噬陰煞,陰煞也能腐蝕陽煞。但對張良來說,脊鷸最棘手的地方不是體大凶殘,也不是那點微不足道的陰煞氣,而是它能隱身。眼下的情況對張良不利,脊鷸能清楚地捕捉到張良的方位,張良卻像在和空氣搏鬥,隻憑本能感應閃躲,更別說有效反擊。
鴉群像生了意識般,分批從高空突襲張良。烏鴉成片撞在張良身上,成片落下來,地上已散落不少烏鴉屍體,鴉群雖傷害不了張良,卻能遮蔽視線,擾亂他的行動。
如果在夏天,張良能散出魂氣,引來附近的蝙蝠助陣,但現在是冬天,蝙蝠都躲起來冬眠去了。而烏鴉是留鳥,一年四季都可見,橋鄉常綠高樹密集,更是禿鼻烏鴉的群集地,每到冬季,就有上萬隻禿鼻烏鴉成群結隊來這裏築巢覓食。
張良引不來普通蝙蝠,隻能血化蝙蝠,數量有限,全送去魏淑子身邊當保鏢,他自己一人孤軍奮戰,應付得相當吃力。脊鷸貓逗老鼠一樣,一會兒撥一下,一會兒扇一下,像在玩弄一隻毫無抵抗能力的獵物。張良連往哪裏攻擊也不知道,隻能胡亂地東撈一把西撈一把,完全是被耍得團團轉。
魏淑子見張良這麼被耍弄,氣得火冒三丈,跑過去和張良貼在一起,這一來算是連體了,蝠群圍繞著兩人打轉,那些烏鴉沒一隻能近得了身。脊鷸也在高空盤旋不下,大概是顧忌這些凶殘的大蝙蝠。
張良胯上係著腰囊,是魏淑子以前用過那一種,外側環扣上掛把槍,是特案組配發的改裝型加長釘槍。這些裝備張良都不會用,是專給魏淑子帶的。
魏淑子解開腰囊扣在自己身上,拔下釘槍,裝上十六發彈匣,對張良說:“良哥,借個肩。”
張良蹲身前傾,魏淑子踏著背部爬上去,騎坐在他的後頸上。魏淑子交叉兩腿夾緊張良的脖子,穩住身體,雙手持槍,在快速移動中不停變換瞄準點。雀魅的弱點在喉部,那裏是頭魂和身魂的交接點,喉腔裏有個棗核樣的氣囊,平常分散在魂氣中,隻有隱身時才會聚合起來,隻要能刺穿氣囊,就能讓脊鷸現出實形。
脊鷸的滑翔位置太低,身體和地麵平行,隻有攻擊時會傾斜身體,露出瞬間的破綻,如果張良做出反擊動作,它就會從側麵掠過,繞到背後才立起身體。以脊鷸的謹慎程度來看,一旦察覺動向被掌握,就不可能再留出任何空隙,所以放槍的機會隻有一次。
魏淑子用手指動作暗示脊鷸的方位,讓張良能及時躲開衝擊,但次數不能多,未免被它查出端倪。魏淑子觀察了一會兒,把脊鷸的攻擊節奏碼準,在這扁毛畜生繞到身後時,對張良說:“良哥,別動。”
張良立即停下動作,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魏淑子也不動。脊鷸滑行到背後十尺,傾斜身體,抬爪抓擊。就在這時,魏淑子猛然回身,舉槍射擊,一連五發長釘彈射出,二發落空,三發射在頸上。
這種釘彈的釘頭采用分層結構,射入目標物後,會呈扇形彈開,是專門為分離頭魂、身魂而特製的“內爆散卡”。彈頭在頸子裏散開爆炸,把喉部炸出一個大洞,紅煙滾滾從洞裏湧出,脊鷸就在紅煙中現出原形。
果然是隻三頭鳥怪,頭部由正中一個主頭和兩側的小頭組成,主頭是個禿鷲頭,短絨黑紅相間,顏色十分鮮豔,頸部無毛,頭頂上圍有一圈細軟的黃色鬃毛,乍一看像在腦袋上套了圈黃花環,鳥喙厚而長,喙鉤向下彎曲,喙上部堆疊著一叢叢紅黃相間的肉冠。
它的身體形態和蛇鷲相似,腿也很長,但不像蛇鷲那樣長而細,它的腿非常粗壯,能很好地支撐沉重的身軀。脊鷸站立的姿勢和人類很像,身體幾乎垂直於地麵,它的兩個小頭上也長著人類的五官,還能做出各種表情。